作者：霜天蛾

说起爬墙植物，人们往往会想起爬山虎。爬山虎一般指地锦属Parthenocissus植物，但凡有墙、有栏杆的地方，都可能看到它们的身影。在一些老房子、老城墙上，爬山虎甚至会覆盖整个建筑物墙面，只露出黑洞洞的窗户，恐怖之余还带着些许历史沧桑感。

爬满爬山虎的房子是恐怖片里的常景。图片：omcseeds.com

爬山虎分布于亚洲和北美，欧洲则没有，那里盛产的是另一支爬墙大队——常春藤属Hedera，其中最广布的就是洋常春藤Hedera helix。它有着不逊于爬山虎的攀爬能力，而且更耐阴，无论是老房子的北向阴暗墙体，还是花园中终年不见阳光的密林深处，甚至是威廉古堡里伯爵的坟墓上，都爬满了绿意盎然的洋长春藤。

愈是荒凉之地，洋常春藤愈是显得生机勃勃。图片：mnn.com

能扎根墙壁的绿化植物

爬墙植物，或者说藤本植物，其攀爬手段各不相同，如蔷薇是用刺，葡萄用卷须，铁线莲靠叶柄扭曲缠绕，牵牛则是自身缠绕。

虽然洋常春藤种加词是helix，但它却不靠缠绕攀爬。常春藤与爬山虎类似，都属于吸附藤本类。爬山虎的卷须特化为吸盘，吸附墙面攀爬，而常春藤靠的则是攀援茎上长出的密密麻麻的气生根。

茎条上密生着的就是洋常春藤的气生根。图片：botanicwalk.blogspot.tw

气生根一旦与攀爬表面接触，更细的根毛就会延伸开来，它可以伸进任何细小裂缝，并分泌出一种植物胶；当植物胶干燥，根毛也会收缩并木质化，这样常春藤的茎就会紧贴在墙上了。这种植物胶是一种纳米复合粘合剂，十分高效，给常春藤提供了持久而稳固的攀爬能力。

作为优秀的垂直绿化植物，洋常春藤在欧洲被广泛种植于建筑物上，它可以一路向上长到二三十米高，并很快布满整个墙面。

“长势喜人”的洋常春藤。图片：olx.pl

这层覆盖能够隔绝恶劣天气带来的温度波动，使建筑物冬暖夏凉；同时作为阴生地被植物，它可以覆盖树下空地，抑制杂草；其花和果实会吸引昆虫和鸟类，小型动物也可以栖息于茂密的枝叶下。

洋常春藤花及果实。图片：Isidre blanc & Petr Filippov / wikimedia

当然，洋常春藤也有令人讨厌的地方。它的气生根太顽强，长势又太过庞大，赖在墙上后，就很难被撼动，就算有本事把二三十米长的茎叶都拽下来，气生根还是会断在墙里，留下一道道难看的痕迹。

这些残留物很难清除，户主往往要花昂贵的价格来进行墙面重修，这一点和爬山虎也很像。所以，栽种这种大型吸附藤本，最好要把它看作是建筑物的一部分，是个半永久性的存在。

如果放任其生长的话，气生根的规模会很可怕。图片：wikimedia

网上有很多视频教人们如何去除洋常春藤的气生根，这是我最喜欢的一种方法。图片：D3Sshooter / youtube.com

以“常春藤”之名

美国名校体育联盟“常春藤联盟（Ivy League）”名声享誉世界，这个名称来历有二。

一是19世纪时，这些早期的精英盟校学生会在毕业日那天，在学院建筑物下种植常春藤，作为毕业纪念仪式，许多大学把这一天称为“Ivy day”。到了20世纪30年代，这些建筑物早已被常春藤覆盖，就像是一个招牌，人们开始用“Ivy colleges”来称呼这些学院。后来八校结盟，“Ivy”也就顺理成章成了联盟的吉祥物。

这8所大学在学术和体育水平方面都有很高的声誉。图片：sopedits.com

另一个来历则带有民间语源学色彩。据传早在一个多世纪前，四所学校就成立了Ivy联盟——哈佛、耶鲁、普林斯顿和第四所大学，因为罗马字母四（IV）发音与Ivy相同，故得此名。至于这第四所大学具体是哪个，取决于叙述传说的这个人。如方鸿渐就可以说：所谓四校联盟，是指哈佛、耶鲁、普林斯顿和克莱登大学。

四校联盟并非虚构。在1876年，哈佛、普林斯顿、耶鲁和哥伦比亚大学就曾搞过一个四校会议，也和体育赛事有关，但那是为了决定美国橄榄球比赛的统一规则，与Ivy这个词没有关系。

洋常春藤。绘图：鹰之舞 / 公众号“鸟生”

在英语里，ivy除了指常春藤，还指其他几种爬藤类植物，如地锦Parthenocissus tricuspidata就叫Boston ivy或Japanese ivy，漆树科的毒漆藤Toxicodendron radicans叫做poison ivy。美国东北名校里种植的ivy，其实大部分都是地锦属植物。虽然这是翻译上的问题，但“常春藤联盟”总比“爬山虎社团”要好听。

如果搜索“ivy wall”，仍然会跳出大量的爬山虎，比如上图的地锦。图片：thepinsta.com

洋常春藤和爬山虎们还是挺好区分的。洋常春藤是常绿植物，爬山虎秋季叶子变红，冬季落叶，因此这两者也常常混植，秋季冬季都有颜色可看。

五叶地锦Parthenocissus quinquefolia与洋常春藤的混植。图片：jparkers.co.uk

两者最大的区别是攀爬部位——正如前文所说，洋常春藤依靠气生根，而爬山虎则靠鸟爪形的吸盘，走近一看便知。

这就是“爬山虎的脚”，经典的末端吸盘结构，地锦就依赖这种结构吸附在墙上。图片：ArcherEmiya

有人欢喜有人恨

也许人人都听说过常春藤联盟，但可能很少有人知道，在俄勒冈州的波特兰还有一个“反常春藤联盟”（No Ivy League）。然而这个联盟并非与高校联盟作对，它反的是植物学上的常春藤，准确地说，就是洋常春藤本藤。

洋常春藤被列为北美和澳洲的有害入侵杂草之一，它生长迅速，容易成活，可以轻易从私人花园逃逸至附近的公园、森林等自然区域。在入侵地，它没有天敌，可以不受抑制地疯狂蔓延，排挤扼杀其他本土植物，制造“常春藤沙漠”。

公园地面爬满了洋常春藤。图片：ivyoutofrichmond.org

波特兰的“反常联盟”成立于1994年，由市公园休憩局的前员工Sandy Diedrich创建。Diedrich热爱本土植物，把洋常春藤视为狡猾无情的魔鬼，而联盟的宗旨就是铲除波特兰市所有的洋常春藤，誓死保护5000英亩的波特兰森林公园。

反常春藤联盟的志愿者们在工作，背后是密密麻麻的洋常春藤。图片：portlandoregon.gov

联盟志愿者们经常去森林公园清除逃逸的洋常春藤，同时呼吁大众和政界重视入侵植物的危害，甚至还有人把他们画成了漫画。（版权所限，这里只放上他们的网址no-ivy-league.com，漫画可以预览，完整版需付费）

虽然Diedrich盟主于2007年去世，但在联盟的继续推动下，俄勒冈州政府于2010年立法宣布，自6月1日起，全州禁止销售和种植洋常春藤。同时，其他各州也有大量民间志愿者在行动，努力清除自然环境下的洋常春藤。

能攀爬的，或许是菊花

虽然波特兰对洋常春藤有严格限制，但世界上其他地区还是有丰富的洋常春藤品种被用于园艺绿化，其中一些矮化、花叶和金叶的盆栽品种尤其受欢迎。

洋常春藤无需太多光照，是非常易于种植的室内绿化植物。它与蕨类、矾根、花烛等耐阴植物混植效果更好，也可以用铁丝编成各种形状，让其攀爬。虽然是园艺品种，但爬满一墙还是轻而易举，所以需要时常修剪。

自然悬垂式。图片：polflorist.com

构架式。图片：homedepot.com

混植式。图片：Dianne Wagner / pinterest.com

几年前刚进植物坑时，我曾经在骑三轮车沿街卖花的小贩那里买过两盆“洋常春藤”，拿回家后不久，它竟然向我开出了菊花。大惊之下上网查询，得知我买的是菊科缠绕藤本植物绿玉菊Senecio macroglossus，它既能观叶也能赏花。

你可能觉得我赚了，其实并没有。我把它拿到室外地栽，它很快也爬满了栏杆，但最后连第一场霜冻都没撑过。

不看花的话，绿玉菊和洋常春藤很像。图片：Wouter Hagens / wikimedia

虽然我们可以通过有没有气生根来区分绿玉菊和洋常春藤，但许多常春藤小盆栽也没有气生根。

所以，如果大家不幸买到绿玉菊，只要不让它受冻，其实也还是赚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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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常春藤联盟”，反对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