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审美的机制

2024年3月26日，光启通识课迎来了第十二季第三讲，上海大学教授，文艺学、美学和艺术学理论专家刘旭光应邀为奉贤校区的师生带来了主题为“论审美的机制”的讲座。刘老师主要从事中西方美学史和美学原理研究，以及艺术哲学与美术理论的研究，出版《海德格尔与美学》《近代欧洲艺术精神的起源》《存在之链上的美学——形而上美学的历史与命运》《艺术与真理》等专著四本。讲座由人文学院教授王宏超老师主持。

刘旭光教授（左）与王宏超教授（右）

讲座伊始，刘老师以上师大校园内的美景为引和同学们互动，进而提出对于一个对象的审美源于该对象带来的一种愉悦。这种愉悦既不能提供生理欲望的满足，也不能带来价值性、功利性或认知上的满足，却还是一种普遍经验。这一喜欢证明了人类精神的某一部分中有个与功利、欲望、价值、实现等诸多目的性无关的领地，在哲学上名叫“free pleasure”，自由愉悦。现代美学中，审美以其为根本出发点，是一种用愉悦的内心状态对对象所进行的评判。现代审美观的基础由两个概念构成：非功利性与自由愉悦。

从一片树叶入手，刘老师对自由愉悦展开了进一步的阐释。树叶长成特定的形状是由诸多自然条件以及物种规定性共同影响而导致的，从而刘老师揭示出了美学中的根本原理：纯粹鉴赏判断或称为纯粹审美。纯粹的实现依赖于两要素：一、想象力与其自由；二、知性与其合规律性，二者统一便会让人赏心悦目。康德所谓的纯粹鉴赏判断是指当事物成为合规律性和自然而然状态的统一时，人类心灵能感知到的自由感以及合目的性、规律性的感知统一的感觉，这一理论可解释一切的形式美。因此任何好看的事物必然满足两点统一：一是能激活人类的自由感；二是其背后包含了不能确定知道但一定存在的合规律性。

主讲人刘强教授

接着，刘老师指出审美愉悦之外，人类获得愉悦的方式还会受其他因素影响。“做好事”会带来道德愉悦；观赏“黄山松”会带来形式愉悦和道德愉悦的结合。道德愉悦与审美愉悦很接近，因为二者都由对象直接引发，且都是非功利性的。区别在于道德愉悦包含某种理念，而审美愉悦是自由的。此外还存在认知愉悦和名为卡塔西斯的情感心理机制。这些愉悦能和审美愉悦联系在一起。所以在民族、文化、时尚、宗教、意识形态等因素的影响下，我们现实的审美是在自由愉悦的支撑上叠加了一些其他因素的。以纯粹鉴赏判断作为基础，能叠加的因素主要有三：一、形式与其合目的性能带来愉悦。形式美根本的原因就是形式背后的合目的性和自由之间的统一，是最外在、最基础的审美观念，可通过后天的训练培养。二、情感的宣泄能带来愉悦。受之影响，人会产生情动的状态。个体的心灵与外部世界间不停地进行主客观之间的循环影响，个体情感主动投射出去为移情，反之为感动。当人有内在的心理压力而这个压力得到舒缓时，便会获得一个名为卡塔西斯的愉悦。以黛玉听曲为例，刘老师提出人的心灵永远处在中庸的平静状态当中，受到一个强大的刺激后会进入狂喜或悲伤的两极，之后心灵会恢复到平静，若在悲伤中恢复到平静则会产生释然的情感，在狂喜中恢复到平静则会产生忧郁的情感，释然和忧郁都是非功利性的。18世纪末和19世纪初的浪漫派，特别是英国和德国的浪漫派，对此极为重视。因而产生了审美中的浪漫主义，与形式主义并行。三、认知过程中能带来愉悦。人们对外部世界进行认知时，由于认识目的的实现，会自然产生出一种愉悦。这一愉悦被称为认知愉悦，和纯粹愉悦性质相似。

因而人类的审美行为至少有三套理论作为基础：第一，建立在想象力的自由和知性的合规律之上的形式愉悦。第二，建立在情感体验之上的、由情感宣泄带来的情感愉悦。第三，建立在对对象理性认知之上的认知愉悦。形式主义者坚持第一条，浪漫主义者坚持中间，理性主义者坚持后一条。这三种观欣赏世界的态度不分对错，可以自由选择、组合，且反映出了各自观点背后的艺术史、文学史以及面对这个世界的态度。在此基础上，刘老师对过去200年现代人审美观念的发生和表现做出了粗略概括：以纯粹鉴赏判断何以发生作原理，以自由愉悦和非功利性作基础，无论经验现象中的多元化有多少，审美观念的发生和表现都是自由、情感和真理三者之间对话和角力的进程。

此外，刘老师还向同学们传授了审美的步骤和方法。审美状态多种多样，可以是对对象持一种不操心的态度，仅关注对象带来的感受；可以是对对象的一次纯粹直观；也可以是在对象上寻找令人愉悦的东西。刘老师指出审美起源于一种观看对象的态度，进而反思对象令人愉悦的地方，是反思性的体验。审美的第一步应在惠爱中启动。首先要转换对物的态度，从认知性的、批评性的、否定性的、超然的、冷漠的等等态度，转化为对对象的肯定性的态度，预设对象中包含某种令人愉悦的原因，这一原因或为形式上的，或为情感上的，或为观念上的。第二步要先对审美对象进行审美统摄，对其产生总体性的精神感觉进行体会。再按自己的意愿从自由、情感、真理三个角度切入分析，探寻哪一点引发了精神感觉。在此基础上进入第三步，在不断追问事物让自己产生如此精神感觉的原因中寻求某种意义、价值、规律、一般性或精神内涵等，进而进入到一种反思状态并获得反思愉悦。刘老师指出这套审美理论是审美的理想模式，并非实际存在，并鼓励同学们利用这套模式分析自己的审美经验。

通识课现场

本次课程，刘旭光老师分享了从康德为核心的美学家所代表的现代美学理论、现代美学史，以及自己对于审美的理解，同时精炼提供了一种审美的模式，很好地引发了同学们对文艺学、美学领域的思考。讲座在热烈的掌声中圆满结束。

【光启通识课】第十二季第三讲简报 | 刘旭光：论审美的机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