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cccp_083

第一次见到苏媚的时候，她是被担架抬下来的。被汗水浸湿的头发零乱地覆盖在苍白的脸上，身上歪歪斜斜地盖着一张虎皮。从禁咒空间下方吹来的寒风不断地翻卷着在担架边上垂下的红色丝带，但此时丝带的主人却并没有什么精力去整理好它。
“现在你要做的就是等她恢复成狐状，然后传送到峨眉山脚下，接下来就是王小虎他们的事了。”前任维度观察者摩茜站在一边，禁咒空间中心水晶的红光在她的脸上闪耀着，一头齐肩的蓝发下是一双淡然的眼睛，这次交接完后她将去负责《汉之云》界面的观察，在光线不足的空间里传来她的声音，“这个过程大致有五分钟。”
听到这里，我不禁又转头看了看苏媚，担架放在了一个比较僻静的地方，被摩茜造出来的临时抬担架的能量体也消失了。这时的她似乎已经失去了知觉，原本放在胸前的手垂了下来……

从我到任前事先接到的文件内容来看，这并不是她第一次这样，只要位于空间的四个阵全部触发，等站到中心水晶一边的石板上后，在法阵运作之时的那一道闪光之后她就会失去知觉，然后在五分钟后恢复成狐状。不知道这样的过程会对她有什么损害，单从能让她变成原形的这个结果来看，应该不会很轻微。
本来我的接班时间是三个小时后，但因为《汉之云》层面出了些问题，摩茜得早早过去与那里的前任一同处理一下，所以在这边我也提前来接任了，而且就算是这样时间也有些紧，只能一边观察一边交待事件的过程。

“对了，那张虎皮是王小虎的，在他醒来之前记得放回到他身上去。”交待完这句后，摩茜就匆匆地转换维度离开了。
至于为什么禁咒空间里没有怪物，为什么此后的事件设定会突然从开封换到峨眉山，为什么那张虎皮会从已经昏迷的王小虎身上跑到苏媚身上去，这些事我在这时也不想多作思考，毕竟刚刚来到这儿，很多事情并不了解。

经过几天的资讯信息补充，我对新接手的这个世界总算是大略了解一些。这是一个以东方玄幻为基础理念架构起来的世界，对外的名字叫《仙剑奇侠传2》，或许用爱因斯坦的时空维度论来解释的话，可能会更容易诠释一些，不过自己更想听类似于长门风格的解释。
这个世界虽然不是我们构建的，但我们有着与长门有希类似的职责，我和摩茜在这类世界的任务同样是与资讯有关，观察并记录每一次游戏运作时的各种数据，同时也负责界面维度的平衡，调整怪物的刷新以及各个场景界面的稳定诸如此类的操作都是我们的工作。但需要说明的是，长门有希属于信息统合思念体（Data Integration Thought Entity），观察一个世界的主要原因是资讯奔流的产生，但我们是存在于虚数空间的意识体，主要是记录一些比较原始的程序数码世界的资讯。但在所要观察的世界里都要用人形终端介入，这一点却是相同的。
有时候我总在想，也许去气室观察一个微粒如何去做布朗运动又或是去研究一下那存在于760毫米汞柱的上方到底是不是真空更有意义一点。不过每当产生这个想法的时候，脑海里就浮现出了苏媚在担架上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这情景就会让我暂时平息下对物理理论研究的渴望，而安下心做自己的事情。

平凡的基点

今天去观察的地点是碧湖村，倒不是因为自己喜欢去，而是读档点正好出现在那儿。我们的工作虽然是观察，却带着很大的被动性，事件发生在哪里，我们就得赶往哪里，而之前的月凉山事件到此正好告一段落，因此储存点多会出现在这儿，虽然有的是在月凉山的出口，有的是在村子的入口，从坐标上来看是大同小异。
碧湖村的名字是得自于村外那一大片部分是湖部分是沼泽的云梦泽，还是来自于村中那一口住着水生智慧灵体的小水塘我不得而知，只是在接触了整个世界的场景后，相比之下这个小村的场景感觉还是比较温馨的，就是去村西边码头的时候得切入另一个界面——在我自己看来这个切换没什么必要，完全可以合到一个界面里——其它的都没有什么。
这次我依然早早地来到了这儿，在饼贩那儿拿了张饼子，边啃边张望着村口的大路，从时间上来说，再过一会儿他们三个人就应该到了。坐在这里，一边是一个小水潭，另一边是从云梦泽湖面上吹来的风，虽然不是太有情调，但也是比较惬意的了。.
在这样的场景下，手里的饼似乎也变得好吃起来，但记得上次给摩茜她们带去的时候她对此的评价却并不高：
“碧湖村的饼贩嘴上讲的造饼过程的确头头是道，但做出来的味道可就不敢恭维，还没有我以前去苍之涛维度串门的时候赢诗做的麦饼好吃呢。”她撇了撇嘴。
“不过据说一开始他做的饼也挺不错，但隔了很长的时间重复做一样东西人也疲了，质量难免也就要求不严格了。用比较时兴的话来说就是量产化市场化和商业化的悲剧。”我分析道，话说到这里的时候，我突然觉出了一个像是悖论的想法，但这样的思想还没成形，就先没说出来，“话说回来，你去苍之涛维度就只是为了那里的饼吗？”
“当然不是，我只是去对比一下这两个世界的云梦泽有什么差别。”她耸耸肩。

村口出现了三个人影，虽然是在苍茫的暮色中，但我还是很快就分辨出了每人的情形。苏媚和李忆如倒没什么，就是王小虎一副颇为狼狈的样子，一身的草叶，头发和树上的乌鸦窝没什么两样，肩头和腰间的衣服都还破了几个口子，唯一比较完好的就是腰间的那片虎皮和背上的那柄刀。
这个情形在以前是没出现过的，我对此也有了兴趣，便走了过去，打算听听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什么破宝箱，一个鼠儿果罢了……”王小虎一边在绑衣服上的带子一边嘀嘀咕咕的抱怨道。
“没什么啦~人家可以用它来喂蛊后嘛~”李忆如抬起头来，手边的锦八爷在舔她的手指头。
“要是里面是宝贝的话，你可能就不说什么了吧？”苏媚一边警惕地看着身后的山路一边说道。
对他们提起的这个箱子我比较了解，它的位置就在月凉山出口那儿，但当这个世界架构好了后，却没有一条能进去的路，而且林深叶密，要是不细心一点还真看不出来。但就算是看出来了也过不去，一般的人都会在试了几次后就放弃这个箱子。没想到这次王小虎居然硬是钻进去取出了里面的东西，能落个这副洋相也就不奇怪了。当然这种情况在其它的世界里也存在，架构于Disk Operating System框架上的关于这个世界的前传的世界里——一般叫做《仙剑奇侠传1》——有一个叫隐龙窟的地方也存在着这类可望而不可及的箱子，区别在于那些箱子只是装饰品根本打不开，而王小虎他们今天遇到的是没有一条能接近的路但本身却可以打开的箱子。
其实有的时候开箱子并不单是为了里面的东西，而是一种成就感。对于那些搜物迷们而言，无论里面是什么，只要能走到跟前打开它们取出里面的东西就是胜利。这个箱子也一样，虽然里面是一个鼠儿果，但为了它而想破脑袋的也大有人在。
在那边王小虎听了苏媚的话后没再抱怨下去，绑好了衣服上的带子后，三人就又出发了。虽然苏媚的行程安排里是要在“下一个村子”投宿，但其实层面里根本没有这么一个村子，小虎三人到了顾家大宅门口和早就等在那儿的喻南松他们对完话顺利触发了剧情事件后就只能待在这里了。但这时休息还尚早。他们便从饼贩那里买了些饼子作为晚餐。王小虎抓起一个烧饼，就着自己带的干肉狼吞虎咽，李忆如喜欢的是撒了芝麻的胡饼，而苏媚似乎并没有什么胃口，只是喝了几口汤饼碗里的汤。
这些情况我都一一记录了下来，在之前16400次摩茜在碧湖村的记录里来看，他们每次在这里吃的饼的种类都不尽相同，但大体上都保持了各自的特色，王小虎选择的是以烧饼和蒸饼为主，只有第6次、28次、496次和8128次选了胡饼。李忆如主要的选择是胡饼、五福饼和环饼，只是在第6155次选了一次烧饼。苏媚在这儿一向吃得很少，有16348次选的是汤饼，只有52次选了乳饼，但也并没有吃完。
这些数字是枯燥的，但根据规章我们必须准确详实地记下这些数据，这次也不例外。
三人吃完晚饭后又四处转了转，到码头上做了一道算术题，得到了一双纵兔靴，从以前记录上来看这个结果其中总次数的88.36%是苏媚算出来的，11.64%是李忆如自己算出来的，王小虎则一次都没算出来过。至于她们用了什么方法就不得而知了，不过也超不出已知的85种解法。
其实就算不做这道题，在之后的龙门邪域里还是能得到一双纵兔靴，不过从物品的属性等级上来看，现在得到的作用会大一些。
事件解决后三人就进入了客店，本来我还打算再观察他们之后的行动，但信息定点存储操作出现了，虽然个体的行为不会被禁止，但这个世界的时间维度会陷入停顿。我们也一般都是以存储操作的出现来作为观察行动告一段落的时机的。

我让自己进入待机状态，然后整理开了数据。
除了刚才关于饼的记录以外，还有三个非必要事件数据包，它们与必要事件数据包不同的是：就算不触发，也不影响正常的游戏进程，当然多少会影响一些实体数据的获得。这三个事件里有一个是连贯性的，从盛渔村界面开始，一直到荆州界面结束，牵涉到一件叫水之笛的装备数据实体。另外两个是独立的事件，一个就是这里的解题模式，一个是在小水塘边的选择模式。
在这次的运行里虽然只触发了一个，但这并不属于异常现象。因为属于非必要事件，所以它们被触发的次数是相当少的。
这似乎是一种惯有的惰性，如果一件事情是可完成可不完成的，那它的完成机率就相当低。这个现象也不止存在于这个世界层面，那天和摩茜在聊天的时候她也提到，在汉之云维度中这样的情况也很多。
“记得以前在观察仙剑奇侠传1的时候，有一个支线并没有什么奖品，但被触发的次数在同类事件次数中却比重相当大，”摩茜似乎想到了什么，“在很多次记录中白河村鱼竿数据实体都一直会保留到流程结束，但那个事件却多次都被激活了。”
“是不是桃源村那个数据群呢？”我通过常理来推断，因为触发了这个数据群后会得到一个叫做寿葫芦的能在两个项目增加数值的实体。
“不是，是在苏州城给一个人类女性幼体支付金钱的非必要事件。”
“这个事件会有其它的物品奖励吗？又或是它会激活某一条隐含的非必要数据群呢？”
“不会，这个事件很简单，只是一个付出的过程。而且我注意到，有的存储点已经超过了那个事件点，无法再回去触发时，有的进程会放弃当时的记录而重新读取原来的数据点。”
“那可真奇怪了……”对可以在一秒内运算出圆周与直径比例一百万位的我们来说，对此我无法解析，它从任何一个角度来说都是不合理的存在，但却实实在在地发生了。对于这个无法解释的现象我们只能是记录上报，其它的也做不了什么。
只是有一件事很奇怪，在碧湖村里诸多的人物里多次提到顾家大宅的事情，对此我和摩茜一度认为那儿也会是一个非必要事件，但结果却并没有下文。对这个情况我们陷入了迷惑，如果它没有下文，为什么要让这么多人提起呢？这个问题现在并没有解决的途径，只能暂时存疑了。

碧湖村这次的观察工作结束了，从摩茜以前的记录里来看，现在的观察工作轻松多了。在仙剑二维度最初出现的时候，在同一个时段里会有不下五十个仙剑二维度在运作，在那个时候摩茜不仅要用代理观察程序去记录数据，而且会有更多的观察者来加入。而在现在，仙剑二维度的运作次数大大降低，只需要一个观察者就足够了，就算出现两三个维度同时运作的情况，我也会用代理观察程序来应对。
记录下来的事件是大同小异的，整理出来的数字也是枯燥的，纵观这个世界维度又或是其它的数据程式世界，这都是一个再平凡不过的基点。以“村”来命名的类似的基点有很多：桃源村、白河村、晴风村、月河村、稻香村……在这些数据群中也都只是一些平凡的事件和数字。但或许一些东西就是由这样平凡的因素所组成，从而构成一个个不平凡的东西。
会是什么呢？
在以后的观察中，我或许能够发现。

重复的读取

7月28日　21:10:18
读取地点：天师陵寝
击杀怪物数：105

7月29日　20:53:26
读取地点：天师陵寝
击杀怪物数：97

7月30日　12:03:47
读取地点：天师陵寝
击杀怪物数：113

7月31日　15:22:55
读取地点：天师陵寝
击杀怪物数：159

……

当上面这些数据出现的时候，我虽然能全部记录下来却无法进行解析。虽然我们的主要任务是记录，但对于一些简单的现象也要做出分析。如果说是一些不完整的数据，一时里无法解析也是无可厚非。但眼前的这些数据既简单又确切，但我却无法分析出其中的涵义。
现在放在眼前的是在一百多个小时内对同一维度的多次读取，尽管角色经验不断累积，但剧情进度却一直停顿。
“或许是那里的数据层面出了问题，需要进行修复。”我初步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
原本天师陵并不太引起我的关注，因为它在所有的迷宫里实在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虽然整体看起来挺有规模，但却是一个逐一触发的层面，因此也谈不上有多么复杂。只是这次出现了这样一个怪异的现象，所以还是得过去一下。
天师陵坐落在杭州城外不远的一个地方，对于作为游戏角色的王小虎他们而言，是要在一些事件触发后才能够进入的地方，但对我们这些观察者而言，要去那里是很简单的，只是一个层面切换就可以了。
进入陵寝的大厅后，一股冷气袭来，和洞外明媚春光形成了强烈反差。进到大厅里后发现里面却没有人，但通向四个迷阵的门都是开着的，正对面石壁上镶着三块石板，只余下最后一块了。王小虎和苏媚二人应该还在其中的一个迷宫里。我在离墓顶不远的一根大梁上坐了下来，等待着他们的出现。不一会儿，随着一阵脚步声，王小虎和苏媚两个人出现在了大厅里。
正常的装备和物品，数据流也很正常，并没有什么错误的迹象，只是我发现王小虎是一副不耐烦的表情，不过这也怪不得他，第四块石板就在他的身上背着，但给他们的指令却并不是走到石壁那儿去，而是反反复复地在四个迷宫里转来转去，虽然苏媚早就一副想要帮他背着的样子，但在剧情上没有她拿石板的许可，她也是有些无可奈何。
随着二人等级的不断提高，这里的怪物对他们的威胁也越来越低，虽然得到的经验数值还是一样，但升级所需的经验数字是越来越大，因此等级的提升也会越来越慢。综合以上几个因素，或许可以列一个函数算法来计算出最合适的练级时间，以免多浪费太多的时间。但我隐隐地觉得，给出这个指令的目的似乎并不是单纯为了升级，当然这个想法立即被我否决了，因为这个行为不符合我所掌握的任何一条逻辑。
这时的苏媚已经练出了狐爪碎岩，而如果按正常的数字积累速度来说，这个技能至少应该是在栈道界面才能练出来的。
看着二人又进入了门里，我立即扫描了那里的怪物分布，见情况基本正常，怪物的分布和等级，以及掉落物品都没有什么问题，便也放下心来，专心收集相关的信息。天师陵寝里有一种怪物在前传维度里是出现在木仙洞里的，在那时也算是个中级怪物，结果到现在成了出场时的怪物，这种比较错乱的搭配也不只是体现在天师陵，原本出现在仙一仙灵岛上的木系怪物出现在了杭州城郊。自然这样的设定也无不可，或许原本的意图就是为了带来一种熟悉感吧。
根据以上的实地观察后确定了这个现象并不是因为出现了错误数据后，我维护了一下怪物的刷新速度和刷新地点，就坐在大厅顶上慢慢地看着，在这个层面，第四块板如果不放到石壁上去的话，那下一个剧情就无法触发，虽然王小虎相当不满也没法子，因为这个举动并不能算作弊和违规行为。
但我注意到苏媚对此却并不太厌烦，从神态上来看她似乎并不讨厌这样转来转去，她这样，只是因为会提升经验吗？
我扫描了一下全部层面，确定确实没有出现错误后，便一直在大梁上静静地观察和记录，直到信息定点存储操作出现。

进入了八月之后这样的读取情况再没出现过，这个世界的进程又比较顺利地进行下去，碧湖村那里也是如此，只是这次那三个非必要事件都激活了，这个情况只需记录下来，无须过于关注。
我有了更多的空余时间去关注摩茜那边的情况，虽然她是刚刚接手汉之云，但运作情况基本良好，并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有一天很偶然地遇到两个维度都没有观察任务的短暂时刻，我们便一起相约去仙剑客栈维度“调查”那儿髓饼的“相关数据”。
“这个饼的味道比碧湖村的味道强多了。”我拿起了第三个饼子。
“髓饼的饼坯是用动物骨中的凝脂和蜂蜜同面粉和制而成的，自然要好吃多了。”摩茜打量了一下四周，“今天是轮到赵灵儿打扫，地面挺干净的。要是阿奴的话，扫过之后会更脏呢。”
“要不要过会儿去十里坡体验一下鬼船吧？”
“十里坡哪儿来的鬼船？”
“那儿不是写着‘野渡无人舟自横’吗？细想起来还挺碜人的。”
“笨呀你，那是《滁州西涧》里的句子，说的根本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这个维度不过是借来用用。”
就这样边吃边聊的时候，，我突然接到一个信号，仙二世界的维度又开启了，观察工作又要开始。我只得把吃了一半的饼子揣到怀里，匆匆告别了摩茜。

这一次读取地点是五华山，虽然地图很简单，只是一个层面，但我却一直高度注意着。因为这个世界在最初构建的时候不知为什么很不稳定，特别是在酆都之后，在角色战斗的时候，总是很容易出现全部静止的现象。这样的一个重大错误程序的出现对我们而言虽然也有规律可循，但却不能防止它的发生。为了应付这个错误程序，摩茜作了很多调查，最后提交了一份初步报告。其中有这样的建议：
“这个世界的构架基础本身就并不稳定，要是全部修正的话，就必须进行全部重新构架，这种重新构架有可能引起现有世界的全面崩溃。因此只能作出一些补充式的修正，只要不影响正常运作的话，一些BUG是可以容许存在的。”
“那仙剑奇侠传1里在雄蟾蜍身上却能偷到毒蟾卵，明明是汤药却非要和紫金丹、行军丹、还神丹、灵葫仙丹那些丸药一样叫六神‘丹’，这样的问题是不是也属于同样的BUG呢？”我和她抬杠。
“这个是制作理念问题，不属于世界构架上的错误。”她扔下这句，将报告提交了上去。
之后不久这个世界被植入了一些比较基础的数据流，虽然从实质上来说有些治标不治本，但还是在很大程度上使这个世界的战斗场面稳定了一些，突然停顿现象的出现机率从原来的24.3799%下降到了3.1415926%了。虽然这个现象的出现机率大大降低了，但只要是对酆都之后的信息存储点的读取，我仍然会高度注意。

赶到后我才发现似乎是一场虚惊，这里并没有出现我所担心的情况，每场战斗都在很顺畅地运行着，地上所有的裂缝都激活了，也没有什么漏拿的物品。现在队伍里是王小虎、苏媚、沈欺霜和李忆如四个人在山道上走动，进入下一个界面剧情就能顺利进行了
松下一口气后，我找到一块比较高的石头坐了下来，摸出那半个髓饼继续吃着。远远近近的地面上是横一道竖一道的剑痕和大大小小的岩石，其间偶有几棵枯死的树木，山顶上传来了一阵阵的波动，使得脚下不时动荡。飘来飘去的经验固定点的刷新速度和出现地点也都正常，这样的一个环境是观察的最好状态，只需要进行数据记录而无需进行分析。
但过了10853秒后我才发现不太对劲，从开始记录到现在，这个界面一直没有切换，王小虎四人还是在那一小块地图里转来转去，有21次已经走到了进入下一个界面的入口处，却又转头往回走，似乎是又回到了天师陵寝时的情形了。
是界面切换出了问题吗？我调出了两个界面的交接点数据，结果是正常的。
是各个角色的等级不够所以要在这儿打些经验吗？我查看了一下，各个角色他们的等级就算是现在直接与通关的数据体千叶作战的话也能够轻松取胜。
是要打出什么隐藏装备或是想要触发某个隐藏剧情吗？但五华山的数据我全部都分析过了，并没有什么隐藏的物品或是剧情触发点。
……　……
在推理出了183个可能性然后自己又一一推翻了之后，我放弃了这个操作。
正在此时，对这个世界的操作停止了。但奇怪的是并没有出现定点存储操作，这意味着之前四人积累下来的经验值以及金钱全都不会累积，不知道这个操作是一个错误还是有意为之，但我的注意力立即被四人的现状吸引了过去。
王小虎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气，手里的天吒也撒了手。李忆如也近乎虚脱，连站起来的劲儿都没有了，苏媚和沈欺霜费了好大的劲才将她移到一块大石头的旁边让她半靠在那里，沈欺霜还从包袱里拿出一件霓虹羽衣给她盖上，但刚刚盖好，沈欺霜自己的身子也一歪躺在那里动弹不得。只有苏媚还拄着龙牙强撑着身子站了起来，将散落一地的物品都大略收拾整齐，李忆如另外四个没有参加战斗的御灵和站在一边原本是作为的经验提供点的数据体也都纷纷过来帮她整理。
我看着倒在地上的王小虎，累得不轻的苏媚和沈欺霜，还有已经睡着了的李忆如，心里不免有些惋惜他们之前的努力。这个情况与天师陵寝时的情形略有不同，如果说在那里的东转西转是为了多练些等级，而在这里转了那么长时间但又不作存储是什么用意呢？
远处的苏媚终于忙完了收尾工作，靠坐在一棵枯萎的小树上，看着她那微微起伏的双肩，我不由得想起了第一次进入这个世界时她的情形，心里便有了一种很怪的感觉，不由得摸出身上一个象牙色的水囊让雷神给苏媚送了过去，里面装的是从魔兽世界维度托人捎回来的清洁的德拉诺之水，现在的她正需要这个来补充和恢复。
看到在远处的苏媚渐渐地平和了下来，我继续开始思考。
如果只是为了提升经验的话，用邪雾密林的金钱鼠和酆都鬼界的鬼火会更加容易一些，但在这些地点却都是一次而过，只有在邪雾密林的出口处的读档次数相对多一些。酆都鬼界那里的停留时间也不算短，但与这两个层面的停留时间与存档读取数相比实在是微不足道。而且这一次存储操作并未出现，就实在无法给出解释了。
这种一次又一次的重复到底有什么意义呢？仅仅只能证明它发生的次数的记录本身也无法解释这个现象，或许从后台的一些调查里可以得到答案。

天师陵寝、五华山……
眼前闪动的是从两个层面调出来的数据，无非是一些有着固定数值的位置移动经验提供点的情况，以及比较简单的平面结构图。其实整个世界的物理构架并不复杂，全部都是二维空间，而且是固定模式的层面。龙门邪域那几个层面虽然整体架构复杂，但也只是由一个个的很简单的单段空间组成，相对复杂一些的是紫露竹林，但那也不过是用二维来模拟出三维的界面。要说难度的话，主要也是从多场景的切换上来迷惑人的。
从这些数据里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我的探寻又陷入了僵局。无意里，我的目光放在了一份资料上，这是之前摩茜整理出的一份并未经过校检的在队人员资料：

1、工地：王小虎
2、杭州城外（一）：王小虎（至下一地图入口处苏媚加入）
3、杭州城外（二）：王小虎、苏媚
4、天师陵：王小虎、苏媚
5、陵寝外山路：王小虎
6、仙灵岛迷阵：王小虎、李忆如
7、江宁米店：王小虎、李忆如
8、沈齐：王小虎、李忆如
9、月凉山：王小虎
10、紫露竹林：王小虎
11、碧湖村外：王小虎、苏媚、李忆如
12、江都离宫（井底）：王小虎、苏媚、李忆如
13、奇岩小路：王小虎、沈欺霜
14、邪雾密林：王小虎、李忆如
15、战武林人士：王小虎
16、栈道：王小虎、苏媚、李忆如
17、火猴洞：王小虎、苏媚、李忆如（注1）
18、采璃集半路：王小虎、李忆如
19、采璃集：王小虎、沈欺霜、李忆如
20、丰都鬼界：王小虎、沈欺霜、李忆如
21、龙门邪域：王小虎、沈欺霜、李忆如
22、画卷（一）：王小虎
23、画卷（二）：王小虎、沈欺霜
24、五华山底画妖：王小虎、沈欺霜
25、大画妖：王小虎、苏媚、沈欺霜
26、五华山道：王小虎、苏媚、沈欺霜（注2）
27、孔璘：王小虎、苏媚、沈欺霜、李忆如
28、五华山后：王小虎、沈欺霜
29、峨眉山：王小虎、沈欺霜、李忆如
30、冰火洞：王小虎、沈欺霜
31、猫妖：王小虎、沈欺霜、李忆如
32、开封城外：王小虎、沈欺霜、李忆如
33、喻南松：王小虎、沈欺霜、李忆如
34、禁咒空间：苏媚
35、禅寺通道：王小虎、沈欺霜、李忆如
36、啸狼：王小虎、沈欺霜、李忆如（注3）
37、千叶：王小虎、沈欺霜、李忆如

注1：进火猴洞前可与苏媚一同至采璃集；
注2：五华山与忆如会合后可返回继续打五华山道；
注3：三面怪可绕路不打。

结合这份资料，我才隐约地发现了一个并不符合逻辑的原因。首先这两个读取点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苏媚在队伍中。其次，这两个界面还有其它界面所不具备的特点，天师陵寝和它前面的杭州城郊是整部游戏中王小虎与苏媚唯一独处的作战场景，而五华山道则是整部游戏里唯一的一处能四人全部参与战斗的地方……而对这两个界面的不断读取，也许正是对这两个特殊作战时期的品味。
如同1993年维尔斯初步用模曲线理论（谷山—志村猜想）勉强证明了费马大定理那样（真正的论证方法是在1994年9月得出的），在发现了这么一个并不理性但却能勉强解释如上现象的原因后，我也不由得陷入了像阿基米德发现浮力定律后那样的狂喜，当然我并不会像他那样在大街上裸奔以示兴奋，充其量不过是开了一瓶珍藏了许久的由吉安娜•普罗德摩尔亲手制作的魔法晶水以示庆祝。
如果按刚才发现的这个理论来推导的话，那么这个行为的原因就只是品味苏媚和王小虎在队中独处的情形以及四个人同时在作战队伍中的时光。结合《天之痕》维度中的一首曲子叫《三个人的时光》，的曲子如果说在五华山维度待了10853秒却迟迟不进入下一个界面进行剧情的操作是在品味《仙剑奇侠传2》中唯一的一次“四个人的时光”的话，那应该就能解释得通了。
以上的解释全部都是从非逻辑角度来推理而出的，虽然在一定意义上能够说明事件的涵义，但从总体上而言还是不合理性思维的。一些行为在一个角度看来是愚不可及而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又是理所应当。也许感性本身就是一种悖论，它的逻辑与理性上的逻辑的交会点并不多，有时甚至是背道而驰。
这个现象出现的原因虽然算是找到了，但我也并不能对此做出纠正，因为这些都是在规章允许范围之内，因此只能观察而不能干涉。在此之后，对于那些重复出现的维度读取现象，我也只是尽己所能地在重复结束后在不被注意到的前提下给苏媚、沈欺霜她们送去一些能大补体力的物品，仅此而已。

“你不觉得可惜吗？”有一天摩茜发现了我的这个行为，“清洁的德拉诺之水可是很有用的诶。”
“无所谓了，反正我也不大能用上。”我一边整理资料一边回答，“而且规章也没有禁止这样做。”
“这个世界在完结之后会回档的。”她边帮我校验着数字边说，其实她这句话的意思是：你给也是白给。
这些我都知道，从一开始就知道。整个世界如同一个巨大的克莱因瓶，从起点出发，最后又会回到起点。当这个世界重新开始的时候，所有的记录和物品都将全部回档重置——有的世界维度会保留一部分物品数据——而所有角色的记忆也会抹消。当然，数据重置并不包括我们。相对而言，我更能接受“世界重置”的安排，总比见到一群在Dummy Plug水槽中浮动的绫波丽要强得多……
“这个情况很像是无尽的八月，没想到咱们也有了和长门有希一样的经历。”我不想再和她在这个问题上争论，或许从理性的角度上来说她是正确的而我所做则毫无意义。
“长门有希也不过只经过了一万五千五百三十二次的重复，而仙二的回档重置应该远不止这个数字。”她把校验好的资料传输给了我。
“不对吧，《无尽的八月》次数明明是一万五千四百九十八次。”虽然一边在看资料，但我还是反应出了她给出的数字有问题。
“15532次是动画维度里的次数，而15498是小说维度里的。”她又拿起了另一份资料进行核对。
“你还分得真清，”被扫盲的我不得不佩服她的记忆力，不过我突然想起了在碧湖村时的那个悖论构思，“既然全部人员的记忆会抹消，那为什么那个饼贩的做饼手艺会越来越差呢？按道理来说对他而言应该每回做饼都是第一次吧？”
“这个我也不清楚，可能是即视感的存在使他在潜意识里感觉出了这种制作经历叠加吧。”
“那苏媚在禁咒空间里被一次次地被变成狐型，这种经历的记忆和损害会叠加吗？”我又一次想起了苏媚的事。
摩茜沉默了下来。

过了许久我试探性地问道：“我们能不能采取一种措施来缓和她所受到的这种痛苦呢？”不过话一出口我就知道这个提议其实是违反规章的。
不出所料，摩茜根本没有回答这句，但她接下来半开玩笑的一句话让我差点陷入数据停滞状态：
“你该不会是喜欢上苏媚了吧？”

无法访问的维度

“无法访问。”
今天遇到这个词的相关数据已经有五十八次了，经过这么多次的碰壁，我只能放弃了这次尝试。
根据之前的经验，就算我坚持下去，也还会继续冒出这样的提示。我无论是搜索紫露竹心，又或是扫描隐龙窟，又或是对顾家大宅进行解析操作，都会出现这个结果。只有对“姜婉儿”这个词条给出的指令略有成果，尽管给出的回答只是“无此结果，与此相近的结果为诸葛明月剧情”……
在观察了这个世界25043次后，一个想法总算成型了。不过这个想法却不是我最先提出的，而是摩茜告诉我的。但与其说是告诉，不如说是提醒：“这个世界有很多的非许可进入区域，作为观察者的我们也无权进入，要做的只是让它们与可显示区间共存，并且不影响到区间的运作就是了。”
一开始我并没注意这些区域，如同一头将犁从地的这头拉到那头的牛一样，只是将每一次激活的维度开始到结束的情况记录下来，同时在时间维度停止之后会去尽己所能地减轻角色们的辛苦，仅此而已。真的注意到这个情况是第19344次在玄武湖的时候。
玄武湖比武本来就很精彩，唐智达和沈欺霜的对决无论从观赏性或是实力性上都是有着很高的层次。这个模式在之前的一万九千三百四十三次中没出过什么问题。但在第19344次比武结束后，沈欺霜却突然冒了一句“侄女侥幸险胜了一招，盟主之位今后就由我来坐了。”结果在场的人全部惊呆，包括在一边的我，因为这句话是在那前一万九千多次里从未没有出现过这句话的。
虽然那个时候我立即从所有角色的记忆中去除了这句话，但沈欺霜的这句话引起了我的注意。
对此我只是先记录下来，却并没有急于提交报告，一来是事情没有调查清楚，二来我突然觉得它与摩茜提到的那个区域有关。
我重新查看了一下后台资料，里面并没有这句对话，这句最早是出现在新仙剑奇侠传维度里，在通关后的界面里出现了很多的话语，其中就有这句：

沈欺霜：“侄女侥幸险胜了一招，盟主之位今后就由我来坐了。”
林天南：“你……你是谁？为何会蜀山剑派的御剑术？”
从介绍上来看，这几段话语里说的就是《仙剑奇侠传2》的情节，但奇怪的是，在我所观察的这个《仙剑奇侠传2》的维度里却并没有这些情节。虽然都叫这个名字，而且里面的角色名也大体一致，但它们所描述的情节却不尽相同。不知为什么，这两个维度之间的层面障壁变薄了，因而在某些类似的情节上出现了同步现象，在玄武湖比武中沈欺霜会说这样的话，或许正是因为另外一个《仙剑奇侠传2》的层面也存在这个剧情。
“平行世界”。
只能用这个理论来解释了。
最初来到仙剑二维度的时候就已经发现这个世界的状态只是一个相对稳定的状态，是建立在各种力量互相均衡的前提下的一种稳定，而不是结构上的稳定。如同SOS团活动室一样，看似风平浪静，其实暗流涌动。正因为这样，才使仙剑二维度偶尔会陷入停顿状态。而当两个仙剑二的平行世界因为某种相类似的因素出现在同一特定层面上的时候，就会出现像玄武湖那次的情况。
从对话上看，这句话是沈欺霜对林天南说的，而当时与她比武的则有可能也是他。而且我在后台查询出的资料中也有一张林天南作战形象的图片。
按着这个思路，我开始了自己的研究。
我先排除了一些干扰性因素，像冯家后院的界面与天之痕的太师府界面相似度非常高，峨眉山道的界面与天之痕的泰山山道也基本上是同样的画面。原本这样一个现象曾经误导了我的分析方向，一度认为与这个仙剑二世界有着同步现象的是天之痕维度，但最后才发现这只是一个简单的同类界面而不是维度串行现象。
当我的研究工作大体上步入正轨的时候，我通过后台查到了一些游戏里并未出现的信息，其中比较有价值的是三个资料。
一个是一组动态图层，连续放出来后是厉凌云在攻击一个红衣的女性的鬼魂的招式，与新仙剑里李逍遥的逍遥神剑有些类似。这个场景并未出现在游戏中，但通过仙剑二维度对话中的那句“你娘亲为了替你爹挡住她们带头那人的剑气…如今…已经形神俱灭了！”可知是属于现有剧情里的。
一个是苏媚的一个将锥插入脚下的动作，这个会是出现在哪段剧情里则不得而知。
一个是一组对话，是作战中各角色进入虚弱状态或死亡状态后才会激发的。其中最引起人注意的是“谁要你救！还是去关心你的欺霜妹子吧！”。从语气上来看应该是苏媚说的话，时机上应该是王小虎、苏媚和沈欺霜同时在队伍里时触发的，而三人同时在一个作战队伍里的时候就只有……五华山……
为什么又是五华山呢？
这些作战对话为什么没有出现在游戏里的原因尚不知晓，但我似乎是接近了另外一个答案，上次在我的分析中认为对五华山层面的不断游走是因为要品味四人或三人在队伍中的时光，但通过这个对话，这个行为似乎又有了一层更深的意图。
虽然大体上断定一个正确的探查的方向，但通过调查后台这种方式所查到的这类资料还是比较匮乏的，尽管用了大量的精力，也只是查到了一些比较零碎的信息。
我又想起了摩茜对我的告诫，或许这些零碎的信息只存在于那些非许可进入区域内。而非许可进入区域，则是指存在于仙剑二维度边缘的一个区域，严格上来说不属于仙剑二，但奇怪的是，总是有一股能量场在维系着这里与仙剑二维度的联系。
之后我利用几天的时间专门解析游戏中的未开放区域，虽然我们具有多层面信息阅读能力，但还是徒劳，这项工作仍然很徒劳，得到的结果仍然只是四个字：“无法访问”……

最后，我觉得应该亲身进入到这片区域里才能够查询到更多的资料，有时还得靠摩茜打掩护——虽然她不太乐意。
“不是早告诉过你了吗？这些区域是不能进入的，当心被上面罚到凉宫春日的世界去。”她嘴里抱怨着，但还是张开了数据防护结界。
凉宫春日的世界在构架方面虽然并不是太复杂，但完全可以说是人类世界中第二次世界大战欧洲战场上的东线。作为观察能力和处理能力非常强的长门有希在那里也是经常陷入困境和数据错误中，前段时间她自己申请取消了某些功能，好像就是和她的一次错误操作有关。像她这样的强者在那个世界都能受到如此强的冲击，对于运算和操作能力都略逊于她的我们来说，对凉宫春日的世界就更是有些望而却步了。
摩茜的能力是可以屏蔽掉我侵入到非许可区域的迹象的，就算被发觉，她也能提前通知我，所以我比较放心。不过还是先想好一个理由为好：“没关系，到时候我会说这是因为要查清异常情况发生的原因才解析这个区域的。”
说完这句后，我用解析码打开了障壁，开始了非常规的层面切换。
光感知器上的景象全部模糊扭曲起来，这是层面切换的正常现象，等到感觉不到一点光的时候，我输入了一个区域代码，这是摩茜给我的一个类似于钥匙的程序，有了它，我才能够成功地进入到非许可进入区域。经过11457次计算和解析后，光感知器里又重新出现了景象。
这是个破碎的数据区，时间和空间在这里已经不是一个统一的构架，在可视状况里，远远近近都是许多不相关联的发着红光的大大小小的空间碎块，在一个巨大的黑紫色的维度里缓缓飘浮着，时而飘过许多淡蓝色不成形的线状能量波，而在非可视视界里，还存在着不止一个势阱，这是要相当注意的东西。从整体上来讲，在黑暗之门爆炸中被撕碎的德拉诺世界与它比起来也是小巫见大巫。我在入口处作了标记，便向每一个碎块接近并开始解析。
碎块的解析难度超出我的想象，就算是用最有效的算法，也只能解读出很少的一部分，对话只限于只言片句，场景也相当破碎，并没有完整的场景——不过也总算是理出了一些头绪。
原来在仙剑二维度里并未给出下落的紫露竹心就在龙门邪域，但在原维度的龙门邪域层面里并没有触发这个事件，因此紫露竹心事件只能是有头无尾。而且紫露竹林原本是王小虎和李忆如两个一起去的，而在仙剑二维度里却只有王小虎一个人。苏媚还有一个叫作五蛟灭世的技能，但在现维度里无论等级多高这个技能都无法激活。
顾家大宅的空间更为复杂，虽然完整的部分很多，但却无法与现维度正常融合。原来在碧湖村的时候就注意到过这里，从各个对话的迹象来看，总以为这里会有一个触发事件，但在后台里并未发现，只是没想到它的事件碎片会在这儿找到。特别是李忆如的御灵之一蕴儿，在这里她的记录与现维度是大相径庭的。她是被江都王冻死在冰窖里的宫女，死后灵魂在顾家大宅里叹息，因此才有了顾家大宅闹鬼的传闻。但在现维度里她却成了江都王的女儿，而顾家大宅的闹鬼事件也不了了之。
查得越久，我越觉得仙剑二维度上的缺失太多，不仅体现在数据构架上，也体现在了剧情上。天使绘卷剧情从这些碎片的内容来推断原本是一个贯穿全剧情的物品，结果在现剧情里虽然也算有头有尾，但结果相当莫明其妙。
像从开封界面之后再无物品购买地点也是一个数据缺失的例子，而且也并无一个能使用金钱的技能，使得在过了开封之后，金钱的数量仅仅就成了一个摆设。但在这个区域里却并没有找到答案。
造成仙剑二世界缺失的原因是什么呢？为什么这么多的因素没加进去呢？为什么还会存在一个和它的角色名一模一样的平行世界呢？
这个现象的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事情呢？
我不知道……

当我想更加深入的时候，却遇上了一道气壁一样的阻碍物，对面的东西也只能大略能看到外形。这个类似于闭锁空间一样的地方如果没有特殊的解码程序，我们也无法进入。我多少明白为什么在外面一次次地解析这个层面无果而终，原来是因为这个闭锁空间的存在。
正在这时，我身边的预警程序突然响了起来，是摩茜给我发的撤离信号，看来这次的行动已经引起了上级的注意。虽然收获的东西不是太多，但也只好等到下次再说。到时候还可以带上解码程序来破解闭锁空间。我迅速保存好了数据后离开了。
从空间碎片里出来后，我发现这个弃用信息维度已经产生了相当大的异变，最初进来时的入口已经飘离得相当远，如果不是最初在那里放置了信号发送标记，只通过光感程序的话根本就辨认不出来。原本只是缓缓浮动的红色的空间碎片此时却以非常高的速度飞行着，我不得不随时调整位置以防被它们撞上。
以现在的这种情况，想要回到入口处是相当困难，但更复杂的情况出现了——这个维度的熵值在不断地增加，各处势阱的范围也在不断扩大！
这应该就是碎片运动速度增大的主要原因。如果离开这里任其发展下去的话，我自己能够安全脱出，但这里就有崩溃的危险。虽然这个闭锁空间都是一些被仙剑二维度弃用的剧情，是一个不会外显的区域，但它们的结构仍然支撑着外部的仙剑二构架，如果这里崩溃了，整个仙剑二维度也会崩溃……
我似乎只有一个选择……

α—1

“还好你及时出来了，不然肯定会被发现的。”魔茜拍着胸口心有余悸地说道，这还是我第一次看到她被吓成这样。看到我挤出了空间裂隙后，她立即关上了它，并且开始操作消除痕迹的程式。
“时间太紧，没找到太多的东西，看来以后还得去一次。”我开始整理找到的资料。
“你别指望我会再帮你了，一次就够吓人的了。”摩茜恨恨地说道，但眼睛却并没有离开我正在整理的资料，“等一下，这是什么？”
她手指所向尽头是五蛟灭世这个数据包。
“是苏媚的一个技能，但在现维度里没有出现。”我作了一下简单的说明。
摩茜没再说话，她的瞳孔进入了高速计算时才会显出的那种无神状态，几秒钟后她的眼神恢复了正常，说道：
“这个数据包的数据与这个维度的可融性很高，如果追加几个命令和事件条件，是可以把它补充进去的。”
经过摩茜修正后的程序是，王小虎三人在荆州界面与一个新增添的角色莫道人对话后，苏媚在之后的五华山加入战斗后自动学会五蛟灭世这个技能。虽然在此之后苏媚能参加的战斗已经不多，但不可否认这是一个比较好用的技能。技能施展界面也不错，五条不同颜色的蛇出现在那里……
不对。
怎么会是蛇呢？我以为自己看错了，但经过一再确认，从外观上来看那明显是五条蛇。
“你弄错了吧，”我拍拍她的肩头，“技能名字明明是五蛟，蛟就是龙，你怎么给弄成蛇的样子了？”
“‘蛟，龙属。无角曰蛟’，这是东方玄幻题材里的设定。”她头也没回。
全部操作结束后，我的脑海里突然闪出了一件事，像一个模糊的影子一样，虽然不成形但一直存在，却总是无法抓住，如同一个幽灵似地盘踞在记忆处理库里。

对于仙剑二维度的观察一如以往地进行着，与以前相比对这个维度的读取次数越来越少，因此自己也有了更多的空余时间和精力去帮摩茜管理《汉之云》的维度。
“我一个人也能应付的，《云之遥》维度出现之后，这个维度的运行次数也开始下降了。”摩茜正在核对青龙偃月刀的数据。
“在三国时期并没有长柄大刀这样的武器的，怎么这个维度会出现呢？”前几天我正好下载完了冷兵器的数据库。
“历史是历史，小说是小说，这个维度大体上是采用小说来构建的。”摩茜又调出了木牛流马的资料，“M左转九十度就成了西格马，而θ真的单独写出来，谁又能知道是不是甲骨文的‘日’字呢？”
“你想说明什么呢？”我解析不了她的这个比喻。
“你自己想吧。”摩茜扔下这句后再没理我。

提起了西格马，我才反应过来之前自己的脑子里闪出来的是什么东西：
“对了，我从那个空间出来之前，那个维度的熵值在不断增大，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摩茜用一种在看已经灭绝了的物种的眼神看着我：
“你的感应系统是不是出问题了？那个维度的熵值一直是正常的。”

β—1

我这是在哪儿？
当我有了意识的时候，周围是一片昏暗，可以肯定的是，现在既不是晚上，这里也不是野外。身下是一片坚硬的石地，积了很多的灰尘。虽然并不是一个太异常的空间，我却并不知道这是哪里。
我站了起来，身上没有什么损伤，这时失去意识之前的事总算有了记忆。
在那个维度的熵值不断增大的时候，我用一个量子物理算式的构架重新设定了一个程序，终于平息了那个维度的不稳定状况。但那个操作也使我最初进入这个维度的入口消失，而我自己也莫名其妙地失去了意识。
没想到史瓦西半径的计算公式还能够降低低维度空间的熵值，这个研究成果如果放到地球维度公布的话，肯定会让瑞典皇家科学院乖乖地送上那1000万瑞典克朗的奖金（注：诺贝尔物理奖奖金每年数额均不固定，1000万瑞典克朗仅为2007年诺贝尔物理奖的奖金数）。
我打量着周围的环境。这是一个洞窟，靠墙放着一张看起来既能当床又能当坐椅的家具，在它的两边是两个带着灯罩的烛台，但有一个倒下了。两侧的墙边各竖着一个破损的屏风，上面的图案因为过于破旧已经无法看清，洞窟中间比较空旷的地方摆着几张破损的靠背椅，这种样式在仙剑二的维度里经常见到，只是没有这么破。在其它的地方虽然摆放着一些生活用品，但也都相当杂乱而且积了很多的灰。从种种迹象上来看，这里应该很长时间没有人居住了。
不知道怎么会到这么个地方来，我开动扫描程序试着找了一下这个层面的边缘，还在离这儿很远的地方。当我想用空间移动能力直接传送到那儿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暂时使用不了这个能力，应该是在失去意识的时候自己的人形终端受到了损伤，但也不太要紧，作为意识体，我们同样具有长门有希那样的信息重建功能，只是从现在的情形来看，重建的时间会长一些。因为占用自身储备的资源相当多，此时维系记忆库的程式也都去进行了修复工作，因此现在的我连这里是哪里都认不出来了。
看来在恢复之前只有先四处转转了。
走出这个洞室后是一道走廊，它的顶部还是岩壁，看来这个洞穴相当大，是由好几个石室组成的。我沿着走廊往右走了不远，就看到了一扇石门，关得很紧，虽然用一个程式就有可能推开它，但现在正在重建信息，所以不能分出更多的算法来操作这个程式。我回头看了看走廊的另一头，看起来也不近，或许那边能找到另外一个出口也说不定。
在路过一个石室的时候，我听到里面传来了一阵微小的声音，我站在入口往里大略看了看，并没有发现什么。或许是野生啮齿类动物，在这样的环境里像这类物种是比较多的。我没太在意，沿着走廊继续走了下去。走廊的尽头是一个不太深的坑，里面到处是枯萎的睡莲科植物，这儿应该是一个干枯了的荷花塘，在一个洞中营造这样一个场景，也是一个很好的构思。
通过荷塘上那段弯曲的桥，就进入了一座更大的石室，周围的破败自不必说，引起我的注意的是在石室中间的地上的一堆东西。
这是一堆丝质的衣服，是什么式样就看不明白了，在它下面似乎还有些什么。我踌躇了半天，才伸出去手翻动了一下，结果让我有些惊讶。
衣服堆的下面是一具犬科动物的尸骸，因为现在记忆库暂时无法调用，所以无法判断出更多的情况，我只能通过目视来了解一些内容了。
尸骨的皮毛已经开始破损，但有一处破损并非是出自时间过长而产生的自然风化现象，而是被利器刺到的痕迹，这或许正是它的死因。整具尸骸已经白骨化，看来死去的时间也并不短了。
奇怪的是，犬科动物怎么会出现在一堆人类衣服内呢？
我正在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突然听到了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传了过来，我转头看着石室的入口，一个黑影已经扑了过来。
虽然身体正在修复中，这样的攻击我还能躲得过去，我一闪身黑影便扑空了。黑影落地后，立即钻到石室的一张桌案下面。
从它的大小来看对我也并没有什么威胁力，通过那一个照面，我立即分析出了这是一个犬科幼体，结合刚才的情况来看，或许它只是不想让我接近这具尸骸。不过看起来它不敢再出来，我结合现在能调出的资讯，想出了一个法子。
我拿起了地上的丝质衣服，将整具尸骸暴露了出来——其实就算不为了引出它，我也打算这么做，因为接下来我想找个地方将它掩埋起来，这是我从其它维度看到的一个处理尸体的方法——这个法子果然有效，看到我这个样子，那个幼体立即又扑了出来，速度比我估算中的要快了许多，虽然诱它出来是我的本意，但我没想到它居然有这么快。
正当我思考的时候，它已经一口咬住了我的左臂外侧……这一口可不是像长门有希一样是输入什么保护性程序，而是原始类动物的一个很普通的自卫行为，换句话说，这是如假包换的真抓实咬……
不过这一下也没有太多杀伤力，而且也让我看清了它的真面目，是一只狐。
我右手拎起这只小狐，它挣扎了半天才松了口，被我拎到半空还在拼命挣扎，我只好用了一个飘浮程式，让它暂时四脚不沾地，处在一种失重的状态。这样我也能腾出一只手来，同时也不会让它再次逃脱。
我立即将全部修复程式用到了被咬的左臂，大体上修复了后才又去继续修复人形终端的其它的重要部分，因为没有完全恢复，所以胳膊上留下了一个类似于伤痕的印记。
我俯下身来用丝衣包住了那具尸骸，小心地不让它散落，往石室外走去。浮在空中的小狐的挣扎愈加激烈，不过也是徒劳。
回到走廊后我才想起来在另一端尽头的石门无法打开，便拐向走廊的一个岔路。走了不远，一股微凉的风扫了过来，似乎那儿也有个洞口。
走过去后我又一次惊讶了，在这个洞口的地上，也有一具尸骨，但并不是犬科，上半身是人类，下半身没有发现腿部的骨骼，脊柱的后延相当长，不看上半身的话，会让人想到爬行类的骨骼。
这时飘浮在我身后的小狐却安静了下来，发出了呜呜的叫声，我试着将它放了下来，它也没有跑掉，只是跑到那具尸骨的一边，用嘴咬住拼命地拽动。但它的劲终是太小，尸骨并没有移动。我大略知道了它的意思，将手里的尸骸放了下来，用丝衣将这两具尸骸都包裹了起来，一并扛到了肩头上。
小狐此时又用前爪挠着我的脚，又往来路跑去，对于它的行为意图我基本上都了解了，便跟了上去。
当我离开的时候，无意里回头看到了那具尸骨四周的地上，隐隐有着很多的爪印，似乎那只小狐不止一次到过这里来试图搬动它……
我跟着小狐到了一间石室门口，是我最初听到里面有声音的那间，当时听到的声音应该是它躲在里面弄出来的，或许一开始只是为了躲着我这个入侵者，在发现我要翻动大石室的那具尸骸时它才不顾危险跑了出来，看来它与这两个死去的生物有一定的关系。
小狐在一口倒下的大箱子前停了下来，箱子里面是一团杂草，这似乎它的栖身之所，箱子里还有一个干枯的莲蓬，里面的莲子所剩无几，或许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它一直都是靠这个来充饥的……
我将箱子扶正，把肩头上扛着的尸骨放了进去，然后盖上了箱盖。小狐在一边看着我将这一系列程序做完后，又跑向石室的一个角落，开始用自己的爪子刨地。
莫非它的意思是将这口箱子埋在这里？这个地方都是石质地面，工程可是相当艰巨的。我走了过去，却发现它并不是这个意思。小狐从石质地面缝隙的泥土里挖出了一根石质的东西，然后叼起来后看着我。我拿起了它，通过现有的外形值来看，它应该是一把钥匙，我联想到了那扇石门，或许这就是开石门的钥匙。
不出所料，这把石钥匙正好能插到石门的小孔里，但因为年代久远，我费了半天的劲才让它转起来。石门也慢慢地打开了。
我回过身来将那口大箱子搬了过来，走出了石门。
外面是一片明媚的阳光，看起来是中午时分，有一条小径从洞口通往不远的树林里。小狐跟我走出了洞，然后便跑到小径一侧的一块略为平整的土地上看着我。
接下来的事很简单，人形终端大体的修复已经完了，现在正在进行细部的修复，腾出来的程式很多，利用它们不费什么力气就在地上挖了个很大的深坑，我将箱子放了进去并开始填土，小狐也在一边用爪子连抓带刨地帮忙。
等到地面上隆起一座土包的时候，我知道我的事情应该是做完了。这时小狐趴在土包上，发出的是一种更加凄惨的呜呜声，让我奇怪的是，它的眼中不断地流出眼泪……
动物会落泪并不奇怪，鳄鱼，海龟，牛等等都会。但这都是一种排除体内过多盐分的行为。但我明显地感觉到小狐的这个行为与上述这个意图无关……
不知道过了多久，小狐离开了土包，它回头看了看我，然后窜入草丛中不见了。
我靠着石头坐了下来，当自身全部修复完毕时，天已经黑了。但身体全部修复好后的我没有太高兴，以前所储存的资料可以调用了，但在读取了信息之后我才发现了一个相当重要的情况：
这里是隐龙窟。

α—2

等到把空间操作的痕迹消除以及将五蛟灭世等补充性的框架完善到仙剑二维度中后，事情也一步步地趋于正常化。从未许可进入空间回来后，对仙剑二维度的观察已经进行了3055次，也慢慢变得轻松了，各项数据的收集整理和上报自然不会有任何的遗漏，但不知为什么，我只是单纯地收集数据和调整一些架构，而对于其它的事情则并不关注。读取点出现时会及时地赶到，而在维度运作结束后会立即离开，并不再关注这里的其它事情
察觉到这个变化的是摩茜。
“最近怎么不见你给他们送水喝了呢？”这次她和我一起观察着五华山层面。
“每次结束后数据都要重置，送过去也没有太大的意义。”我觉得很奇怪，“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呢？”
魔茜的表情比我还惊讶：“以前你可是每次都会送给他们的，特别是苏媚。”
“我的记忆库里没有这样的记录，逻辑程式里也没有这类的操作。”这是实话，而且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摩茜会将这些古怪的举动说成是我做过的。
“说起来，你不是说还想再去一次非许可区域吗？怎么也不见你提了？”
“《仙剑奇侠传2》的维度架构已经修补好了，不用再去了。”
“不过上次你去的目的可并不是为了修补这个架构。”
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样探究，虽然有一些记忆碎片似乎是与摩茜询问的内容相关，但却无法整合到一起，因此，我选择了岔开话题：
“MOP（潘达利亚的迷雾）里对苏神人的设定和仙剑二里的蓬莱差不多。都是一个很大的龟背岛，而且同样是身上扎了个令它不舒服的东西，这种情况会不会是一种非授权的借鉴呢？”
“这叫灵感撞车。”摩茜知道我这是半开玩笑的话。
不过她最近也对魔兽世界维度产生了或多或少的兴趣：
“那天在收获节，我发现了一个奇特的情况，有个数据体进了奥特兰克战场却只是为了给一块大石头下跪，这是为什么呢？”
“那块石头有名字吗？”我发现摩茜的用语也随意了起来。
“好像是叫杜隆坦之石。”
“这就是原因，这个行为并不是出自于理性，而是一个纯属感性的行为。”
说到这里我突然停住了……
要讲述杜隆坦的历史是一件容易的事，但要解释别人为什么要给他上香，这却是用数据和逻辑无法解释的事情。对于摩茜说的这个现象我虽然得出了一个结论，但却是感性上的一个解释。但按理说，我的程式做出的只能是符合逻辑的结论，但为什么会给出感性上的解释呢？
“你原本就已经具备了作出感性化判断的程式，为什么这个时候才感觉到奇怪呢？”摩茜觉出了我的不对劲。
“……”我第一次无法回答这样的问题，从她的态度上来看应该不是开玩笑，但我的数据处理程序里确实不存在她所说的这一类。不过，我也会考虑这会不会是她的记忆体出了错误——因为发生过这类事情。
虽然并不存在成形的感性化程式，但我的数据处理系统里却确实存在着一些零碎的含有类似于感性思考的程式信息，因此，对她说的这个情况我不得不认真考虑。
在将这些碎片信息整理了之后，得出的结果却比较混乱，我只好向摩茜询问：
“既然《仙剑奇侠传2》维度的各个层面都经历完了，也就是说各个事件都触发了，为什么还要再次运作这个维度呢？这样做又有什么意义呢？是因为像要研制碳丝灯泡那样需要进行五百万次的实验后才能得出正确的结果吗？对于已经知道走向的剧本，再次品读起来就会失去很多的感觉。这样的操作无论进行多少次，我们观察行为不会停止，而且时间对我们而言并无太大的意义。但这种一次又一次的操作意念到底是什么感觉呢？如同一个已经知道结果的实验，为什么还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去做呢？这仅仅是一种对结果的验证吗？”
摩茜觉得很奇怪：
“如果你真的觉得迷惑的话，那最初接到观察任务的时候不久就会产生的，怎么现在才会出现呢？”
“之前我有过吗？我的记忆库里根本没有这些内容。”
“你应该去修复一下你的记忆库了，从你提交的观察记录来看你在第22573次观察天师陵寝的时候你已经找到了这个答案的。”
我的记忆库里确实没有这些内容。在记忆库深处，只保存着一段破碎的记忆：我进入仙剑二的非许可区域的时候，那里的熵值突然变高了……

那次的对话不了了之，观察任务并不如以前那样平静，维度架构虽然稳固了，奇怪的事件一件接一件地发生。
先是在第28410次苏媚在询问王小虎手臂上的虎纹的时候，居然改成了说是“你手臂上的伤痕是怎么来的”，然后是第28552次李忆如在仙灵岛的时候随口溜了句“小绿皮，上哪去？你藏东来他躲西”。
从信息的来源来看它们并不属于现在的维度，而且在架构已经稳固的情况下，仍然出现外来数据溢出的现象就更加让我们不解。摩茜也将《汉之云》维度的工作暂时移交，和我一起全力解决现在的局面。
上面的两个事件在交替出现了28次之后，仙剑二维度出现了屹今为止最大的变故，是在第28996次的禅寺通道里。
读取点是在开封城郊，过了一段时间后，王小虎三人触发了事件后进入了禅寺通道这个层面。
在禅寺通道的一个箱子里，王小虎三人得到了一件武器：天绝剑。它的属性说明是：武术+170、灵力+10、身法+30，但实际上的装备效果，武术和灵力上没出问题，而身法却没有增加，这30点加到了防御上。关于这个错误数据魔茜早就发现了，但却无法修正，我试了很多次，也没有成功。
奇怪的现象发生了。在得到这件物品之后不久，沈欺霜的情况便异常起来，似乎是头部非常不舒服，一开始还能走路，但到了最后，纵然她忍耐力很强，也有些挺不住了。
她倒在了通道里，李忆如第一个发现，忙跑了过去。王小虎走了几步也觉得不对劲，转头赶了回来。
沈欺霜缩在地上，浑身冒着冷汗不断地颤抖。她的双眼紧闭，眉间也在不断地搐动着。
这是以前没出现过的情况，事件也无法进行下去，这是我观察仙剑二维度以来第一次发生这样的情况，我立即扫描了禅寺通道层面的构成，发现在沈欺霜的身上包含着另一段来历不明的数据，可这样的情况连摩茜也束手无策。
正在这个时候，层面里出现了波动，从波形来看，是来了一位意识体。按道理说除了我和摩茜之外不会有第三位观察者出现在这里。
当我回过头时，却吃了一惊。
而那个人在看到我以后，他和我同样惊谔。
因为，那是……我。

β—2

这是一个由诸多破碎的废弃信息组成的维度，结构相当散乱，有的碎片是一个事件的片断，而有的只是一些只字片语，描述的都是《仙剑奇侠传2》维度事件中所没有的内容。收集资料的同时我也在一步步地接近着这个维度的边缘，程式操作能力恢复的我本可以直接传送过去，但既然已经到了这里，而且本正是自己想来的地方，还是先尽量收集需要的资料。
不知为什么，我的信息读取能力相当缓慢，只是原来读取速度的1/4，这或许是修复不完全而造成的结果，我打算回去后再在摩茜的帮助下进行全面修复。而且这样的读取能力在这里仍然是足够的，我并未太在意。
在这里，我发现了一个角色，她在很多破碎的层面中出现过。
这个角色叫狐娘。
这只是她最初的名字，在之后，她的真实姓名还是会为她所知，而她的真名……
就是苏媚……
在隐龙窟外帮狐形的苏媚掩埋好双亲的尸体后，我又返回了洞里。那时已经拥有了资料库记忆的我判断出，那里和新仙剑维度中隐龙窟的场景是一致的。所不一样的是，原来存有金银珠宝的一个小石室里，现在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根据以后对相关信息的分析，是洞里一个叫张晓慧的使女在被救出之后再次返回时所带走的）。在大石室的地上，我发现了一块金锁片，上面刻的字有一些模糊，但主要内容还能看清：
“……冬，于苏州得女，柔媚可喜，故以苏姓名之，乳名媚儿。”
这应该是苏媚名字的来历，但我当时并不知道狐娘就是她。在仙剑二现维度里没有这个事件和物品，在她初见王小虎的时候就报出了苏媚这个名字。而现在这个维度里，在前期她只有一个名字：狐娘。
在另一个空间碎片里的信息提及，这块锁片是在狐娘去找林月如报仇的时候，由林月如拿给她看的。只是无论在新仙剑维度又或是这个废弃信息维度里，都没有林月如在隐龙窟捡到这块锁片的事件发生。虽然说在这个废弃信息维度里我没有修正事件的义务，但自己还是先她一步，将这块锁片放到了林月如的枕头下面，并改动了她的记忆库。或许是我想看到苏媚得到那块锁片的样子也说不定。
在之前的调察中自己对苏媚的这种奇怪的感觉，在这里却依然没有改变。当狐娘在赤血池里快要死去的时候，我将一个增加抗力的程序输了进去，她才坚持了下来。
这种左右事件进程的操作本身是违规的，但这条规章在这个废弃信息的维度里并不适用，所以我也没有在意这些。

在这里我还见到了沈欺霜，第19344次玄武湖比武后出现的异常的话语资料果然出自于这个杂乱的废弃信息维度。她的装束也与仙剑二维度大不一样，朴素了许多，而且在性格上更加凌厉。峨眉山仙霞派清柔门下是七名弟子，比起原维度的仙霞五奇多了两位，一个叫徐竞露，一个叫封屠雷。与原维度一样的是，除了沈欺霜之外，其余的弟子全部死于孔璘的手中。而沈欺霜则是因为将天绝剑的剑灵纳入自己体内才暂时幸免，但最后她还是死在了苏媚的手里，而那一切却都让王小虎看到了……
这样的剧情与原维度的事件有着相当大的出入，而且更加起伏。自然，情节和事件都想不能左右观察者的观察方式，但我还是被这些剧情所震惊。对于观察者来说，情节和事件走向都不能左右观察的方式，但自己还是被这样的事件所震惊。
现在我游离在自己的负责维度之外，并没有观察任务在身，对于这些资料也全部作为数据收藏。而且，我根本不知道事件的发展方向，因此要处理的事情和要记录的东西就更多了。
只是奇怪的是，在这里没有找到顾家大宅的资料……

在观察了相当多的信息碎片后，我也终于移动到了这个维度的边缘。在这里有一道闭锁空间的虚拟数据障壁。362秒后我便分析出了它的结构，并且得出了如何通过它的方法。再进行一次数据植入和转换，我就能回到以前的维度了。
离开了原维度已经很长时间了，我的缺岗根本瞒不过上层，我也做好了被处分的准备。
在即将离开这个废弃信息维度层时，我的程序里突然有一部分在一种抗拒这个操作，我用了以往的修复程式来试图修正这些被我和摩茜称为情感程式的数据，但是这次却没有成功。
直到4005秒后，这个阻止性程序才被我勉强修正，也只是消除了它的抗拒功能，程序本身我却无法消除掉。不过现在我也不能再往这方面分散数据流了，我将全部的数据分析和操作能力都放到了维度跃跹上。
对障壁的解析比较简单，因为那是一个相对稳定的时空体，使用薛定锷方程就足够了，而在维度跃跹上，在断裂区域有着很多的德布罗意波（摩茜习惯上叫它们为物质波）和破碎空间，仅用波函数来解析已经不行了，我只能用全部的运算能力来代入量子力学方程的计算才能准确地进行操作。
虽然跃跹的绝对距离并不是很长，但我在脱离的时候还是使用了第一宇宙速度，因为在破碎空间里有着许多异常的势阱，这个速度是避开和脱离那些势阱的一个很好的方法。
541秒后，我回到了自己的维度。

还没有来得及与摩茜联系，我立即感觉到了仙剑二维度在运行，这意味着我必须先去完成观察任务，其它的事情等到这次结束后再去告诉她摩茜，如果有必要，也要向上层汇报。
从测量数据上来看，维度已经运行了一段时间，我不知道自己遗漏了多少数据——观察后要进行数据的补测，比较麻烦一些——现在要做的还是要快点赶到那里。
仙剑二的维度这次运作的是摩诃禅寺的通道层面，是这个维度里三个复杂结构平面迷宫中的最后一个，这类迷宫虽然按右手定则或左手定则的话可以轻松通过，但会有很多的物品无法拿到。这次的队伍似乎是按右手定则走的，因为天绝剑宝箱被打开了，根据我的遥测，队伍是在离宝箱不远的一个通道里停了下来，但这个坐标并不是那个可以转换属性的数据体的位置。也并没有特别厉害的怪物，为什么队伍会停住呢？
我迅速地赶到了那里。
队伍里是王小虎、李忆如和沈欺霜三个人，其中沈欺霜的状况相当异常。不过比起这个，更让我惊讶的是在那儿已经有了一位观察者，摩茜也在一边。
是摩茜找来的代替者吗？
我走了过去，那个观察者也发现了我，他转过头来。
结果我发现……
那是……我。

分裂的自我

摩诃禅寺通道里的温度是华氏86度，整个仙剑二维度里除了几个特定区域如玲珑福地和冰火洞以外，其它层面的温度都是这个适宜的温度。但是我却异常地觉出了燥热……
这是信息意识体的热障现象，一旦无法长时间解析事件的话，作为意识体的我们就会出现这种情况，就算是用更长时间也无法解析出来……
摩茜在第一时间反应了过来，而且似乎知道了是怎么回事，但她并没有急着对两个“我”进行说明，似乎是想让我们自己把当前的情况调查清楚。
我对另一个我进行了扫描，同时，“我”对我也进行了同样的操作。
虽然在进行着扫描，我的思维程式也没有闲着，进行着各种可能性的思考：
如果这是一个反物质的我，那我们接触的一瞬肯定会引起一场7523倍于通古斯爆炸的能量释放过程，而释放当量将严格地遵循E=mc2这个公式。
或许这是一个复制出来的我，也许是摩茜利用了我平时的数据来复制出来代替我进行观察任务的……
或许这是处在不同时间维度的我的异时间同位体……
或许这是处在另一个平行世界的我……
或许……

在思考了79种可能性后，扫描的结果出来了，另一个“我”是我的另一部分，也就是在某一个时刻分裂出去的我……
另一个我也及时地确认了这个情况并调整了过来。
互相对视了片刻之后，我发出了数据操作程式：
“请求融合。”
0.14175秒后，接到了回应：
“同意融合。”

0.532秒后，开始融合。
5秒后，数据衔接开始。
13秒后，人形终端物理架构合并完毕。
38秒后，物理架构缺失部分补充完毕。
52秒后，数据库和指令操作能力修补结束。

当两个我又重新化为一体的时候，这个现象发生的前因后果也就都清楚了。
所有的变化是在我启动了史瓦西半径公式时开始的，从那个时候起，我就分成了两个，一个保留了74.36%的逻辑思考能力和14.3%的记忆库的我在被上层发现之前及时赶回了正常的维度。另一个我则保留了全部的情感思考能力和余下的信息操作能力穿过了闭锁空间障壁进入到了另一个平行的仙剑二维度。
及时回到正常维度的我继续进行着仙剑二维度的观察工作，但因为与情感思考分离了，在观察工作上与以前相比并没有投入太多的热情和关注，甚至产生了迷惑。而摩茜在拉我回来之后才测试了一下那个维度的熵值，但那个时候，边缘维度的熵值已经恢复，因此她并没有熵值出现异常的记忆。
进入了平行于仙剑二的废弃信息维度的我，则记录下了那里的108个信息量大小不等的破碎的事件数据。
但现在暂时没有时间去对两个我的信息进行更加详细的整合，因为沈欺霜那边的情况更加恶化了，王小虎在一边束手无策，李忆如是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情况相当紧急，不能再拖下去了。
在废弃信息维度里收集到的资料解答了当下沈欺霜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在原维度里沈欺霜手里拿的就是天绝剑，而在孔璘夺取七剑的时候，她为了保护这把剑，将天绝剑的剑灵纳入了自己的泥丸宫。
虽然在现维度的剧情里她的固定用剑是冰青剑，但在数据架构上沈欺霜与天绝剑的数据依然是有着互相可以融合的条件和可能，在这次她接触到了天绝剑后，因为暂时不明的诱因，使得一些不适的反应在现维度的沈欺霜身上体现出来了。
我将一个程式输进了沈欺霜的体内，这是一个将剑灵从她的体内分离出来但又不损伤她自身数据架构的操作。不多时，一道白光从她的头顶慢慢汇出，然后融入到了天绝剑里。过了一会儿，她的不适消褪了很多，35.21秒后，她终于可以继续往前走了。而这股异常的力量融入到了天绝剑中后，使得它的威力大增，在这个维度的投掷武器中伤害值升到了最高：9999。

这次观察工作结束后，我将自己的经历整理好，全部提交给了摩茜。
分离出来的我，保留了大部分观察能力和分析能力，以α存在，而在另一个平行世界收集资料的我，则是以β存在。在描述这次事情的时候，我也按照这“α”和“β”来标注事件的。
看完了我的经历后，摩茜也觉得不可思议。
“在意识体里还真没出现过这种情况，你应该是第一个。”
“我也没想到。”我耸耸肩，“当时我只是想着要维持那个区域的稳定，但没想到会有这样的结果。”
“这不是重点，你采取的稳定方式并不是分裂的主要原因，你之所以会分成两个，是因为你自己的意识。”
“是吗？”我有点不相信。
“你又想顾着这里的观察工作，但又想去弄清隐藏的内容，在物理的架构上就已经形成了分裂。再加上非许可进入区域的熵值本身就不稳定，以及存在着大量的势阱，这样才造成了这样的结果。”
“或许吧。”我在努力地回想着当时自己的想法。
“当时回来的你的意识已经没有了对仙剑二维度的热情，只是单纯地执行任务，而且还一度产生了疑惑。”她拿出一份资料，“这是在α状态下你的原话。”
“不用看了，我融合以后就知道这些了。”

这次的事件由摩茜作了部分的修改后向上面提交了报告，对于我的分裂这样瞒不过去的事只能予以承认，而在废弃信息维度中所收集的数据在报告中并未提及。
对我的处理意见上面却一直没有下达。

利用这一段时间，我和摩茜对《仙剑奇侠传2》维度进行了一次全面的调查，而调查的结果令我们相当惊讶。
在α时期就已经发现了两个异常现象，即苏媚查找左臂伤痕事件和李忆如在仙灵岛哼出“小绿皮”的事件。而沈欺霜与天绝剑的异常融合现象虽然暂时遏止住，但仍然有着不稳定的趋势。
在我们对上面的这些异常情况还没有得出一个很好的处理方法的时候，在画卷幻境中的仙灵岛则又出现了严重的异变。
在这个层面本来只有仙灵岛码头、仙灵岛秘洞和水月宫三个区域，但在水月宫区域的下方却出现了进入仙灵岛桃花林的入口。虽然在《新仙剑奇侠传》的同样的区域中确实存在着这样的一个入口，但在仙剑二现维度里却是一个不能进入的区域。
经过分析，虽然场景上一模一样，从这个入口进入的并不是《仙剑奇侠传2》的隐藏层面，而是《新仙剑奇侠传》灵儿结局的层面，换句话说，幻境仙灵岛水月宫的下方出现了通往另一个维度的虫洞……
苏媚和沈欺霜的两个行为是原设维度与现维度的障壁消失而造成两个维度的部分并行现象。但李忆如的行为和水月宫虫洞现象则说明了现在的状况已经发展成了与原本代码上并不一致的维度也能够和现在的仙剑二的维度连接上的地步。
将虫洞的时空曲率计算结果得出后，我又读取了在它内部的亚原子粒子的分布情况，将它们代入史瓦西公式后得出了一组数码，将这组数码用莫尔斯码解析后，我和摩茜发现，这些数码组成了一句话：
人间如梦，倚笑乘风凉。

合并的维度

这句话出自李逍遥，在《新仙剑奇侠传》隐藏结局之一的赵灵儿结局中说过，在《仙剑奇侠传2》的幻境仙灵岛上的李逍遥同样也吟咏过，经过对数据信息的分析，联结虫洞出现的契机正是这句话。
联想起凉宫春日随手画的一个SOS团的团徽就可以激活一个废弃信息空间中的巨大生物，一句相同的话成为两个维度之间的虫洞的诱因也不奇怪。结合长门有希修复团徽的信息操作程式，我和摩茜用了两天的时间做好了消除虫洞的工作。
在水月宫虫洞被消除后，再未出现过李忆如的儿歌现象。从数据碎片分析来看，这只是虫洞的波形衍生现象，当虫洞消失后，这个现象也就随之消失了。
沈欺霜与天绝剑的融合问题，我结合从废弃信息维度里扫描出的天绝剑架构程式，对现维度天绝剑的信息进行了修改，修复了这种同步性的融合现象。但现维度天绝剑的属性错误和投掷伤害过高问题却依然无法修改，由于这个属性也不影响事件的整体进程，我和摩茜便也暂时放弃了修正。

这些事件里最不容易处理的是苏媚的寻找伤痕的行为。
她的这个行为从以前偶尔出现变成了经常出现，现在的出现率更是高达86.200%，无论仙剑二的维度重置多少次，却总是无法将这个行为修正。
我知道这个行为并不是单纯地因为维度融合而造成的，这个事件的起因是我的一个行为，在废弃信息维度的隐龙窟层面，β状态下的我被当时还是狐形的苏媚咬了一口，人形端口的左臂上还留着一个伤痕。回到这个区域α状态和β状态融合后，这个伤痕仍然没有消失。我用了许多种修复程式试图修复它，摩茜用她在其它维度里使用的程式对它进行操作，却总是没有效果。
如同天绝剑的那个无法修正的属性一样，我左臂上的伤痕也是一个无法修正的区域。苏媚寻找左臂上受伤的这个行为应该是与附加在这个伤痕上的数据相呼应的。在现维度的事件里并不存在苏媚在隐龙窟的数据，因此这个行为只会是废弃信息维度在本维度的信息异常溢出的现象。
要编制出隔断数据溢出的程式是相当容易的，但前提是必须获取核心事件的代码，对苏媚我也用数据扫描功能进行了扫描，希望能够查出数据异常区并获取这些代码，但奇怪的是，融合后的我恢复了我的全部数据读取能力，对于苏媚，我却总是读不出太多的数据来。
“我对她的扫描还是挺顺利的，但这样的话就必须将读取程式从轩辕剑模式切换到仙剑模式下，比较麻烦一些。”摩茜这样说道，“所以还是从你那边再寻找解决方式吧。”
“只能用直接与她接触的方式来读取了。”这是我能想到的最后一个办法。
规章里对观察对象的常规扫描只允许采用遥感扫描，这对于我们而言已经足够了，除非事发紧急，才可以进行接触式扫描，只是必须经过上面的批准。在处理沈欺霜的天绝剑剑灵现象时，如果不是我知道诱因的话，那采取的也将是这个方式。
这次扫描我没有提出申请，只是让摩茜张开了一个防护层面。

禁咒空间。
一个只有机关而没有提供经验和金钱的数据体的层面，这里没有数据体是因为在最初构造这个维度的时候到了后期已经相当赶工，因此没有太多的设定，并不具备复杂性。我之所以选择这里，正是因为没有数据体，在扫描过程受到的干扰会少一些。
所谓的接触性扫描，其实就是用观察者的人形终端直接触及扫描对象的过程，比起远程扫描而言有着更大的精确性，但它的缺点在于会影响到事件的发展。因为在接触对方的时候，人形终端必须处于显性状态。
这就意味着……在废弃信息维度的隐龙窟之后，苏媚将第二次见到我。

又见到了位于中央的那个巨大的红色水晶，让我想起了第一次来仙剑二维度的时候。而我第一次见到这个维度的角色，是苏媚。
将人形终端调整到了显性以后，我进入了红色水晶一边的地下空间。这时苏媚正好撒出了迷烟，王小虎、沈欺霜和李忆如都倒下了，而另一边是喻南松的尸体。
我启动了分解程式，她散出的迷烟成分全部被分解了，王小虎三人又都醒转了过来。对于在一边的喻南松，我无法让他恢复机能。
看到我的出现，地下空间里一时变得沉闷，李忆如很快地被苏媚保护性地抱在怀里，另外二人则暂时没有采取行动。
首先打破僵局的是王小虎：
“你是谁？”
我是谁？
这是个存在着很多种答案的问题。
我是一个虚数空间意识体的人形终端？还是一个记录着数据和信息的程序？又或是一个……守望者……
“我是谁并不重要，我只是来找苏媚的，与其它人无关。”我回避了这个问题。
沈欺霜很戒备地摸起了冰青剑：
“你莫非是千叶的手下？我不会让你对苏姑娘出手的！”
“不用担心，我不会做危害她的事情。”
我也不想费太多的时间去解释，为了不让他们干扰我的行动，我用了一个类似于朝仓凉子使用过的禁锢术，一时，四个人都无法动弹了。
王小虎显得特别暴躁，嘴里一边大叫着什么想伤害她，就先从我身上跨过去之类的话。这些话在邪雾密林的时候他曾经也说过，当时他也确实用行动来证实了这一点，而在现在，这些话只是一些丝毫起不了作用的空气振动波而已。
沈欺霜在一边也急得满脸通红，手里的冰青剑刚举到一半就被定住了。她的眼睛一会儿看着大吵大嚷的王小虎，一会儿又看着同样是动弹不得的苏媚。
李忆如在苏媚的臂弯里，目光里虽然透着惧怕的样子，但更多的是对苏媚的担心。
这其实也是制定观察者不能轻易现身的规章的原因，因为它会影响到事件的正常发展，如果导致了严重的后果的话，还得大量地修改各角色的记忆库，后续工作相当麻烦。其实我完全可以用操作程式来让四个人都失去知觉，那样进行接触性扫描的过程会简单得多，但不知道为什么，我选择了这样一种方式，或许是感性程式的决定。我不太担心这些，因为摩茜说过，修改工作她会帮我做完的。

我站在了苏媚面前，伸出人形终端的左手放在了她的头上，在接触到她的一瞬，我感到她颤抖了一下，但随后又平静了下来。
这种接触式扫描确实比远程扫描能更加确切地得到数据，可是很怪，此时我的扫描功能还是不能尽然地全部发挥作用，其间似乎又有一些感性程式在运作，或多或少地干扰了扫描的进程。不过纵然如此，我还是扫描到了我所需要的数据。
根据数据信息，我确定苏媚寻找伤痕的举动确实是源自于我在废弃信息维度隐龙窟的行为，而这个信息操作在两个维度同步的时候溢出到本就是同一架构的苏媚的身上。换句话说就是，在那个维度的苏媚想找寻找帮助她掩埋双亲遗体的意念通过信息溢出的方式体现在了仙剑二维度的苏媚身上。
除了这些数据外，我还扫描到了很多话语，虽然这种类似于对有机生物体的读心术的操作更是被严格控制，但在扫描过程中要避开的话实在是一个复杂的操作，特别是这次对苏媚的扫描本来就异常地艰难，因此要做这样的控制就更加困难，虽然我极力小心，但还是扫描出了在她心中的一部分信息：

“有些事说出来，只会徒然使自己更痛苦…”
“既是你母亲遗物，别人可以给，我就不行？”
“王小虎，你最好记得你今天所说过的每一句话！”
“好…小虎，希望你不会后悔！”
“王小虎！你是爱我的，为什么不敢承认！”

这些话除了最后一句是废弃信息维度的之外，其它的都是本维度的信息数据，平时在观察工作中并未引起大多的注意，但像这样将它们集中起来看，则使我的感性逻辑再一次出现了很大的波动……
36秒后，我的手离开了苏媚的头，一边的王小虎二人看到我确实不是在做危害苏媚的事情，便也渐渐地安静了下来。我便也解除了禁锢程序。
在这个时候，苏媚的目光移到了我正在收回的左臂上。我突然意识到，那个伤痕正是在左臂，而在这个角度肯定会被苏媚看到。这是一个严重的错误，在进行接触式扫描的时候，我应该伸出人形终端的右臂的……
但已经晚了。
“原来……那个时候是你帮的我……”
听到她的这句话后，我沉默了半天，最终才从记忆库里急匆匆地找到了一句勉强能回应她的话：“举手之劳，不用在意。”
然后大家又陷入了沉默。
记忆库在平时积累的很多知识到了现在这样一个场合却一点用也没有，我在里面找了一遍又一遍，都没有找到能够处理当前这种情况的方法。
波粒二象性……无法处理。
毕达哥拉斯定理……无法处理。
阿佛加德罗常数……无法处理。
热功当量……无法处理。
标准化生产……无法处理。
导气式自动原理……无法处理。
汉漠拉比法典……无法处理。
阿布辛拜勒神殿日光原理……无法处理。
吉萨金字塔马斯塔巴建筑技术…………无法处理。
……

最后是沈欺霜打破了沉默：
“苏姑娘，你能……说一下这是怎么回事吗……”
过了一会儿，苏媚看了看我，开了口：
“我的父母被李逍遥和林月如杀死后，他们的尸身就在那儿没人管，我只能看着他们的尸身化成白骨。”说到这，苏媚极力地控制着自己的情绪，眼泪却早已落下，“当时我尚未化成人形，想让父母入土为安，只能用爪子去耙，使劲地用嘴去衔，却怎么也衔不动……”
她再也控制不住，抽泣起来。
在场的所有人都沉默了，李忆如双手捂嘴，眼泪不住地流了下来。沈欺霜也不禁咬住了下唇，眼睛湿润了。王小虎的拳头握了握，他的眼眶也红了一圈。
过了一会儿，苏媚才接着说了下去：“最后，是这个人到洞里来帮我掩埋了双亲的尸身……然后我就离开隐龙窟了……”
这个时候没有“落泪”这个行为的只有我了，这是因为在我的数据库里没有这个程式。但这些行为仍然促使我的感性程式做出了一个原本没有的决定。
“那个墓就在隐龙窟外不远，你们有机会的话就去看看吧。”我接了这一句。实际上隐龙窟是非许可进入区域，他们根本去不了那里，这只不过是我的一个不切实际的希望罢了。
“其它的事情以后苏媚会告诉你们的。”我在禁咒空间的层面上打开了一个直径为2.254米的通道，外面就是阴云密布的摩诃禅寺层面，“现在你们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禁咒空间不是要牺牲一个人才能解除吗？”李忆如突然问道，“莫非你是……”
一听此语，苏媚立即站了起来；“要是这样的话，我宁可自己去解除封印。”
“不！”王小虎急忙插话，“苏姑娘，应该让我去！”
“虎哥……应该我去。”沈欺霜也说道。
“还是人家去吧。”李忆如说完就要往通向红色水晶空间的台阶上跑，被苏媚一把拉住了。
“放心吧，”我一看又要陷入比较麻烦的局面，要向他们解释的话，估计比用话语来解释时间移动的原理要更费工夫，而且规章上也不允许我们透露空间层面的具体操作。“一切交给我就行了。”
“可是你……”苏媚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我立即进行了物质数据移动操作，将四人通过那个通道移出了禁咒空间，然后关上了通道。
确保通道不会被异常打开后，我自言自语道：
“这一次，你可以不用牺牲……”

我站在禁咒空间的中央，一阵能量波过后，一切又都恢复为沉寂。就是这样一个很容易就能消除其作用的空间，却每次都要以牺牲苏媚为代价来解除，这又有什么意义呢？或许这正是这个维度事件引人注意的所在吧。而我无法对她进行全面解析，又是否是与我的情感程式有关呢？
我打开了观察系统，四人在寺院的后面停留了68分钟后进入了禅寺通道。这一次的仙剑二维度在重置之前，千叶是与四个人作战，这也是唯一的一次。
现在的禁咒空间，已经没有了面色发白的苏媚，也没有了她变成狐形的过程，也不用将虎皮盖在苏媚的身上。空间里只有一个文字数据信息：
看朱成碧思纷纷，憔悴支离为忆君
不信比来常下泪，开箱检取石榴裙
资料库中显示，这段文字的题目是《如意娘》，作为打开玄武阵机关的提示而存在，在之前的调查里也没有发现它与其他事件和剧情有联系。而在这次，禁咒空间已经解除，那些机关自然而然就消失了，不是机关本身的它却留了下来。我又将它读了一次，却隐约觉得这些数据有点像是在描写苏媚……

禁咒空间中心巨大的红色水晶渐渐暗了下去，那从空间下方吹来的风却不曾停息。

有了详实和确切的数据，使这次的维度分离工作进行得相当顺利。不过在分离之后，还要制作一个障壁程序来防止仙剑二维度再次与其它维度出现并行或是数据溢出现象。在摩茜的帮助下，这些工作在36.98小时后完成了。在此之后《仙剑奇侠传2》的架构稳固起来，尽管此时依然存在着太多太多没有解开的谜团。
在此之后不久，上面对我的处理也下达了。对于我的分裂和一些违规操作，尽管摩茜张开了保护程序，还是多多少少被上面知道了。我也早做好了被发配到类似于凉宫春日世界那样的维度的思想准备。
但没想到处理却相当轻微，甚至可以说是奖励，上面提升我为仙剑维度信息体总主官，总揽现存的九个仙剑维度的观察工作。对于我的那些违规操作，处理意见上则只字未提。
“可能是因为这次仙剑二维度的分离障壁程序做得不错，还有上次的对架构整体的稳固性程序也相当完美，”摩茜说道，“再加上你平时收集的数据准确和全面，上面才会作出这样的处理意见。”
或许因为将原来错综复杂的仙剑二维度大体修复，让现在的仙剑二维度空前地稳定，所以虽然有了那么多的违规操作，上层还是下了这个只注重结果不注重过程的嘉奖命令。
“我会申请继续留在这个维度，这里还有很多我没弄清楚的东西。”我淡淡地说道，“这个总主官，你比我合适。”

尾声

申请提交上去的同时，仙剑二维度的运作也临近到了结尾，由于这次是四人一起打败了千叶，对于这样的情形原来的维度里并没有相关的事件数据，所以我要重新临时编制一个新的事件结局。
因为工作量并不是很大，我一个能应付过来，所以摩茜利用这点时间回到《汉之云》维度去察看那里的观察工作是否正常运作。当她回来的时候，层面的框架构建部分已经接近尾声了。
“这样真的好吗？”摩茜看着我手中的操作。
“这样有什么不好呢？”我手上没停。
“其实你也喜欢她的。”
“她喜欢的并不是我。”
“你要是向她说明的话，她或许会改变心意的。”
“这样做有意义吗？”
……　……　……

这个层面并不复杂，构建起来相当容易。对于人物数据的构成，我进行了一些调整。我将齐弄霞四人的数据重新恢复，并同沈欺霜一起放到了峨眉山，在事件解释上是李逍遥和清柔九转还用魂珠复活了沈欺霜的四个师姐妹。李忆如剧情线的变化不大，与以前一样，她和李逍遥林月如一道回到了仙灵岛。
比较大的改动是，我将收集到的另一个仙剑二平行世界的数据全部补充到了王小虎的记忆里，包括苏媚杀死沈欺霜的记忆和他在沈欺霜的墓前目送苏媚离开的记忆。虽然这和之前的事件有冲突——因为在这个结局里沈欺霜并没有死——摩茜也指出了这一点，但我还是坚持这样设定，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更加接近真实。也只有这一次，是我在自接手仙剑二维度观察任务以来的唯一的一个不想去修正的错误。
苏媚的数据我没有改动，一方面是因为她是我唯一无法通读的角色数据体，无法完全构建出她的信息，另一方面，这时的她已经具有了两个维度的信息，两个维度形象的特点已经结合得相当完美，也无须改动了……

这些信息构建完了后，事件就可以继续下去了。因为是新建的层面，还没有来得及进行常规测试就投放，容易出现异常情况，因此摩茜留在层面外面随时进行观察和维护。而我则进入层面里面进行修补和观察工作。

眼前是一条小径，中间是碎石，两边是萋萋的青草。远处是低低的夕照，这条路直通一个小小的悬崖。在悬崖上，有两个身影。
这是我按照废弃信息维度中的一个场景构建的，虽然这是弃用的一个事件剧情信息，但在我看来，这或许是他们二人的一个最好的归宿……这个层面，将是这一次仙剑二维度的结局场景……也是唯一的一次……

二人都没有说话，只是四目相对。对于已经什么都知道的他们来说，现在，沉默是最好的选择。
慢慢地，王小虎向苏媚伸出了手。
苏媚迟疑了一下，将手放到了他的掌中。
在那个时候，我看到在苏媚的眼中有着闪光的东西……
这时，在苏媚腰间的天使绘卷掉了下来，慢慢地打了开来，并且放出了隐隐的金色的光茫，与远方天空中那瑞彩千条的夕照交相辉映。
苏媚和王小虎手拉着手跳入了那卷打开的天使绘卷，他们的身形瞬间没入了卷轴。
一阵风刮来，绘卷半散着飘到了空中……
而这个时候，我的人形终端左臂上的伤痕慢慢地消失了……
看着向远方飞去的画卷，我想起了在担架上昏迷过去的苏媚，碧湖村吃着汤饼的苏媚，天师陵寝作战的苏媚，五华山累得浑身瘫软的苏媚，想起了……在隐龙窟的苏媚……
是苏媚，还是狐娘？
都不重要了。
对我而言，她已经不仅仅是一个数据体了。

仙剑二的结局是王小虎和沈欺霜在一起，而苏媚只是站在峨眉山的脚下目送着他们远去……
那又怎么样？

原来的世界并不是这样，天鬼皇会死去，沈欺霜也会死去，而苏媚在那个世界最初的名字叫狐娘……
那又怎么样？

虽然，苏媚和王小虎这样的结局只会有一次……
虽然，这个场景结束后一切都会重置……
那又怎么样？

从实质上来讲，人类不过是一些有机质和无机质的组合体，而仙剑二维度以及它里面的角色不过是一些信息体，通过不同的运算方法来将它们组织起来命令序列，说到底也不过都是些“0”和“1”的组合……
那又怎么样？

天已经黑了，那飘飞的画卷早已飞出了我的视界范围，但我仍然想这样继续看着，就这样继续看着它消失的那片天空。

许久，晚风送来了摩茜的话：
“最新命令传达，你申请继续观察《仙剑奇侠传2》层面的报告上面批准了……”

【枉凝媚】守望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