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有容植物学博士

今天00:00

“听说你是山口山玩家？那就给我们介绍一下魔兽世界里的植物吧。”

“好吧，那我们就从最著名的那一棵讲起——海加尔山的世界之树诺达希尔。”

“这棵树在现实世界中有原型吗？”

“我给你几个线索吧。第一，这棵树和天一样高，被称作“苍穹之冠”；第二，它的生命力非常顽强，掰下一个枝条插在土里就能长成新的植株；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这棵树带着守护巨龙的祝福，种下它的是生命的缚誓者阿莱克斯塔萨，红龙女王。”

“不明白，说答案吧。”

“量天尺，又名火龙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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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人类语言和文化的多样性，一种生物多个名字是这世上的常态——所以林大爷才要发明双名法嘛——而同一物种在不同文明里有不同的用途也屡见不鲜。多数情况下，人们能看到物种的整个生活史，因而能把它们分饰的多个角色对上号。然而量天尺大概是入戏太深，以至于不同用途的部件摆在一起，彼此都无法相认。甚至有很多栽培者，都不知道自己种的“这个花”还能结出“那个果子”。

这俩你能对上号么？图片：Natural medicine facts

这种植物，Hylocereus undatus，有二十几个中文名，其中最常见的三个分别是量天尺、霸王花和火龙果，代表了三个不同的用途。

攀缘绝壁的量天尺

先从不能吃的这个说起。量天尺是肉质攀援灌木，像仙人掌科里的绝大多数亲戚一样，叶片退化成了小刺，靠宽大的肉质茎来进行光合作用。这样的茎分枝一多难免头重脚轻，当然不可能长成参天大树，只能攀附在树干岩石上生长。“量天尺”这个名字的真实含义，是形容这种植物善于攀缘悬崖绝壁、而茎的每一节又形似尺子。

火龙果的植株是什么样子的呢？图片：tropical.theferns.info

仙人掌科植物大多适应干旱的荒漠环境而特化，量天尺的老家要湿润得多，因而它能把根系暴露在空气中而不至于被干死。这些气生根一方面帮助量天尺攀缘，一方面能吸收流过岩石表面的降水和养分。

量天尺的茎。图片：wikipedia

量天尺的茎是三棱形的，北方人叫它三棱箭或者三棱柱。园艺栽培的三棱柱很多，但通常都没有开花的机会，人们利用它生命力强且极易扦插的特性，用它来做砧木，嫁接缺乏自理能力的观赏用仙人掌和仙人球。最常见的大概就是绯牡丹了，这种仙人球完全变成了红色，不能进行光合作用，只能依靠三棱柱这样皮实的砧木活着。

名副其实的霸王花

量天尺不能忍受10℃以下的低温，所以只有在热带和亚热带地区才能正常生长。公元1645年，量天尺被引入中国，很快就逸为野生并扩散开来。今天，两广、福建、海南和台湾的很多地方都能看到野化的量天尺，其中最著名的是广东肇庆的七星岩。爬满岩壁的量天尺不仅是一道景观，它的花干燥后还是当地特产——鼎湖剑花。由于量天尺有“霸王鞭”的别名，这种干花也被称为霸王花。

攀缘的量天尺开出霸王花。图片来源见水印

朋友，要来一盆霸王鞭嘛？图片来源见水印

从规模上看，“霸王花”名副其实。喇叭形的花朵长达30cm，直径20cm，花冠管外侧有密集的黄绿色鳞片，花瓣是白色的。花朵里面有数百条雄蕊，还有一条雌蕊通往下位子房。在干燥以后，霸王花是煲汤的上好原料。新鲜的花我也摘来试吃过，比干货香气更浓一些，味道也好，可惜粘液太多，影响口感。

感受下花的霸气。图片：GBIF

肇庆人种了几百年霸王花，很多当地人却不知道这花能结出火龙果。我的好基友刘冰就在微博上跟人争论过，围观了全过程的我表示这种“我不听我不听”的辩论对手实在喜闻乐见，当然，前提是他没跟我辩论……造成这种认识上的偏差，我认为主要原因是传粉的障碍。

想要结果不容易。图片：AliExpress.com

量天尺的花于夜晚开放，开花时会散发出香气。虽然自交亲和，但自然状态下柱头和花药距离很远（因为花太大），很难自动完成自花授粉而结果。在中美洲的原产地它是依赖蝙蝠传粉的，而中国并没有这些蝙蝠，因而在自然条件下，中国的量天尺结实率极低。另外，制作霸王花采收的是含苞待放的花蕾，当然就更没有机会等它结果了。

待放的花蕾。图片：Cactus-art

如今商业化栽培的火龙果几乎遍及整个热带地区，美洲之外的种植者当然不可能把蝙蝠传粉者也引种过去，而大半夜挨个做人工授粉的成本又太高了，怎么办呢？吃货的智慧是无穷的，火龙果自交亲和的特性被利用了。果农只需在开花前用一个夹子夹住花蕾先端，这样花冠无法展开，雄蕊雌蕊都挤在一起，花药开裂时花粉就都落到柱头上了。接下来只要施够肥等着果实成熟就好。

“功效强大”的火龙果

2014年我和桔子一起沿台湾花东海岸公路骑行，第一次看到了爬在岩壁上挂满果实的量天尺，并拍摄了一集花日历。后来回想起来，那应当是有人照料的植株，不然不会结那么多果实。难怪我们摘下来吃的时候，会有路过的警车用喇叭冲我们喊话：“不可以窃盗哦！”

成熟的量天尺果实外皮紫红，有黄绿色的鳞片，因而得名火龙果。东南亚多个国家都用类似的词称呼它，而英文的dragon fruit也是由此而来。这果实看起来养眼，味道却天生就比较寡淡。尤其是运到北方的，为了便于运输必须提前采摘，但出售时又往往催熟不足，吃起来味同嚼蜡。对此我只能说，去树上摘个熟透的试试吧，保证刷新三观，被警察骂也值得了。

吃货们期待的是果实啊。图片：Buy Gardening Tools

量天尺的果子是红皮白肉的，这两年红肉的火龙果也流行了起来，它是量天尺属的另一种，哥斯达黎加量天尺 H. costaricensis，原产哥斯达黎加和尼加拉瓜。果肉里的色素并非来自红龙女王的恩赐，而是一种名为甜菜红素的色素。人吃了以后，甜菜红素中的主要发色基团甜菜醛氨酸不会被降解，会随尿液排出。有些无知无良商家宣称红肉火龙果花青素含量爆表、保健效果强大云云，其实它除了让你的尿变红，并没有其它作用。

哥斯达黎加量天尺，就是红肉火龙果。图片：INSTALL-IT-DIRECT

火龙果还有个颜色不一样的亲戚，巨花量天尺 H. megalanthus，是整个仙人掌科花最大的一个种。它的果实是黄皮白肉的，有人叫它黄龙果或金龙果，国内市场上比较少见。虽然花大，果实却比火龙果小很多，据说味道好一点。

巨花量天尺。图片：顾有容

火龙果是那种剥了皮直接啃的粗放型水果，不过这几年强迫症患者们（包括我）纷纷把它的种子剔出来种。量天尺顽强的生命力再度显现，让它成了“最容易爆盆的多肉植物”（拇姬老师语）。发芽之后，很快就能长出萌萌的小型三棱柱，如果环境合适照料得当，只须再等4～7年，你就又有火龙果吃啦！

2015年的搞笑诺贝尔奖物理学奖颁给了“不论个头大小，动物尿尿都是21秒”这项研究。当日果壳配图为拇姬老师（本体）和他已经爆盆的火龙果。图片：万有市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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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论我们注意或者没注意到，餐桌都是我们与生物圈交流最频繁的一个环节。2016年《餐桌物种日历》将为您还原每种熟悉或者不熟悉食材的全貌——每天一个物种，好吃的灵魂终会相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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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壳 【餐桌物种日历】11月27日 量天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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