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五）决（上）

事实上，魔教少主与七剑之首的这一战虽然凶险，但远没有后世流传的那样山河变色，天崩地裂。

十招过后，七剑之首的长虹在魔教少主的左肩上划出一道浅浅的血痕，而他的白衣只染了薄尘。两人手下交锋虽然未停，但彼此都已知晓结果。魔教少主黑小虎便明白大势已去，胜负已分。

他输了。

这是一个再没有的酷刑。

如果上天要惩罚一个傲慢的人，那就折损他的傲慢。而过程愈是荒唐，这份痛楚便也愈深。

他豁去性命的苦心筹谋，全部葬送在了一个人手里。而这个人，恰恰是他爱逾性命的一个人。

命运赠予的另一个讽刺是，向来为他冷眼轻视的长虹剑主一朝悟道，便胜过了他在迷魂台的十年艰苦修行。耗费了他一生中整整十年光阴，付出汗水与鲜血，在霜雪或者灼热日光下不敢停歇，终于能够蔑视群雄的武功，已经失去它应有的威力，再没有任何用了。

黑小虎被长虹的剑气逼退，半跪到地上。

忽听一声呼唤，“虹猫”，那声音甜美柔和，他有一霎那的恍惚，恍惚她是在呼唤自己。

目光所及，是蓝衣与白衣携手离去。这声音，这个人，都与他无关。

从前他的母亲白梨给他讲过一个故事，说西陵有个脚夫给人担酒，失足摔碎了酒瓮，坐在地上痴想，要是梦便好了。不肯后悔不肯低头，孤僻傲慢肆意妄为，惹人惧惹人嫌的魔教少主在这一刻终于没了坚持下去的力气勇气，跌坐于地，生出曾被他嘲笑鄙夷的痴念妄想。若是梦就好了，就好了。

目光中的尘世都被染红，丹田处撕裂般的巨大痛楚使视线都有些扭曲。但他还是看得见那些飞舞的落叶。是无根之萍。

算了吧。有个声音说。你已经用尽全力了。

……

总有一天，人要承认自己的无能。你父亲独步天下，也没能万事如意顺心。

……

算了吧。

……可我还不能甘心。

他疲累又悲哀地想，我还不能甘心。

这一句话里有整个生命不可不承受的重担。这就是人，一千年一万年，人永远不能甘心。而言语是轻飘飘的，没有任何重量的。如果一个人没有能力，那言语也是没有用的。

黑小虎手撑地面，费力地站起来。竹林居外还有二百个人，还有两百把刀，还有五十枚地雷，他还没有输。

“少主，少主。”一个人影朝他奔来，仅穿中衣，目光里满是焦虑。

“……无常。”黑小虎的声音低哑。

“少主！属下有罪！”无常看到他死白的面色，赤红的瞳眸，不知他是受到了什么，直直跪下，哀声道，“属下有罪！请少主责罚！”

黑小虎凝神看他，竟牵动嘴角，扯出一个奇异的笑，“把外面的人都叫进来。”

好啊，很好啊。看准了无常离开的时机，换了无常的衣服，拿了黑虎令，易容进入竹林居。西海峰林，长虹流域，世代剑主都会些易容术以自保。是他没有顾虑周全。

“用炸药，把八卦迷踪阵炸开。”

七剑想要离开十里画廊，只有两条路可走，要么突围，要么走后山。后山是万丈悬崖，难以轻易离开。估算时间，五剑中的招魂引应该已解，而外围皆是魔教的人，他们必定是往后山去了。

数声巨响后，迷踪阵原本仅能单人行走的缺口被扩大到可容数人并排通过。

两百名魔教部下跪拜自己的主人。

无常跪在最前，吴成吴萍紧跟其后，然后是小队长，以及普通教众。

原本魔教不是必要行跪拜之礼，但吴成已知道自己闯下大祸，因此才要请罪。

“吴成。”

新官上任就犯下大错的狂猎队队长面如死灰，抬头看魔教少主，起身走上前。

黑小虎寒声道：“猪无戒呢？”方才他心神失守之时，隐约看见猪无戒的影子一闪而过。

吴成尚不知猪无戒做了什么，踌躇道：“猪、猪堂主，他说少主给他下了任务，之前走了。”他守在十里画廊之外，听被赶出竹林居的部下说虹猫竟然出现的时候，就知大事不好。忽然见到猪无戒，也无心阻拦。猪无戒竟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从容说了有紧急任务，就匆匆骑上千里马走了。而后无常赶到，彻底坐实了他的猜测。

他让易容的长虹剑主混进去了。

黑小虎手出如电，一把卡住吴成的脖子。“三日之内，十里画廊不准任何人进来。你把这句话当做耳边风吗！”

吴成艰难道：“属下……属下……无能……”

吴成身量中等，被黑小虎掐住脖子提了起来，他脚尖蹬了蹬，触不到地面。

“少主！少主！”吴萍见到哥哥因为窒息满面通红，惊叫着去求黑小虎，“少主放了我哥哥吧，是猪无戒拿副教主的黑虎令压我哥哥，他才让他进去的！少主，求少主开恩啊！”

她抱着黑小虎的腿哀求道：“虹猫易了容，是我们兄妹无能，没有分辨出来！我们对魔教的忠心日月可鉴！少主，求您开恩哪！”

吴成的脸色已经渐渐转紫，张大嘴却无法呼吸，目光里也满是哀求。他自知在劫难逃，只想求黑小虎放过自己妹妹，却一句话也说不出。

在场的两百人都把头低低垂下，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场中只有吴萍的哭喊。黑小虎不为所动，漠然听着，开恩，谁对我开恩呢。

（三十六）决（下）

他挑选吴成做队长，正是看中了他的平庸。这平庸让黑小虎的计划得以顺利进行，也正是这平庸、不敢惹事，间接叫黑小虎到了这个不利的局面。

黑小虎在心里道：我还没有输。我还有机会，我还有时间。

吴成双手在空中胡乱挥舞，幅度越来越小。黑小虎皱了皱眉，手下施力，“喀”地一声清响，吴成的头软软歪向一边，他悬着的双腿抽搐几下，再也没有了动静。

一条鲜活的人命就这样逝去了。人真是脆弱又荒唐。

吴萍呆呆望着，抱着黑小虎的手不由松开，口中发出怪声，“嗬……啊……”

吴成的身体落在地上，扬起灰尘。

“哥……”吴萍跪行两步，颤抖着去摸他，看见他犹大睁的双眼，眼里满是对死亡的恐惧以及深切的忧虑，“哥！”她撕心裂肺地大喊。

吴萍抱住吴成的尸首，抬头看黑小虎。魔教少主身后的披风在秋风中猎猎作响，他的目光投向遥远之地，对这一切全然不曾挂心。

命运的玩笑充满恶意。

吴萍好似不认识眼前人一般，把他仔仔细细地打量。他俊朗如从前，潇洒却已不在，只如一根风中残烛，不知哪时就要熄灭。

眼泪顺着少女白皙的面孔滚落，她凄声道：“少主……少主啊！”巨大的悲痛占据了她整颗心，她抱紧怀里哥哥的尸体，几乎说不出话来。

吴萍哭道：“哥哥，我往天怨你不求上进，是我错了。这江湖这么大，这么深，我们就不该来的。便是讨饭，我们也不该来的！”她背起吴成，跌跌撞撞地往十里画廊外走，“哥，我们回平江去，不来了，不来了。”

黑小虎并不理会她，也无心阻拦，冷冷道：“再有违抗命令者，你们队长就是榜样！”

“是！”两百人哪敢不从，齐齐应答。

“狂猎队听令，向前推进，缩小包围圈。如遇七剑传人，杀无赦！”这位年轻的魔教少主站立在阳光之下，脊背挺直，惨白的面容上有病态的红晕，眸子更是诡异的赤色。寒气与死气同时从他身上蔓延开来。秋风吹起他血红的披风，漆黑的长发，三分像人，倒有七分更似妖鬼，让人感到刺骨的冷。

他转身望向竹林居的枯败萧条景象，身边两百人匆匆跑过，在这样的紧要时刻，下达了这样的命令，他居然感到了一丝痛快，而肉体的折磨已经长久到几乎麻木，甚至可以说，是痛楚提醒着他，他依旧停留在这个疯狂的人间。他弯了弯嘴角，露出一个似有若无的，诡谲的笑。

我要杀了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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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里画廊后山。

悬崖前的空地上，虹猫、蓝兔、逗逗、大奔、跳跳、达达六人皆手持宝剑，面对悬崖后的树林，严阵以待。六人散开，隐隐围成一个圈子，背负紫云的马三娘正在圈中，闭目调息。

逗逗等人的招魂引虽已解开，但招魂引药力强横，仍需一阵子的调息才能恢复如初。因此虹猫蓝兔待五人都清醒后就退守至了后山，争取时间，待众人实力恢复再行突围。

而这五人当中，犹以马三娘的情况最为严重——黑小虎给她下的剂量极大，幸好蓝兔当时取了多的解药——是以其余人都无事后，马三娘还需一段时间。

奔雷剑主厌恶至极地瞅了瞅马三娘，忿忿不平，恨不得一剑戳死这祸害。若不是莎丽左手用剑难以七剑合璧，他哪会容这人在眼前蹦跶。

蓝兔把这段时间的事情简单交待给众人，有些事情自是隐去不谈。

青光剑主把剑双手环抱在胸前，面不改色，他当然也不会说。

虹猫也说了自己的情况。马三娘虽在调息，但也听得到众人说话，他便不提莎丽，只讲自己如何。这些日子来，他在宝练峰下苦修火舞旋风剑法，但怎么也突破不到第十重。经过他的探察，发现无常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前往黑虎崖。魔教的人对无常十分恭敬，自然不会有多少防备。而无常沉默寡言，往往一句话都不说。因此他在易容黑小虎，成功救走达夫人后，就趁无常再次出门之时埋伏，取了他的令牌，易容成他一言不发地成功进了竹林居。

虹猫并无把握打败黑小虎，本来按他所想，是要突破后再来解救众人，才最为稳妥。但他依时间推算，恐怕黑小虎的合璧之期近矣。不敢犹豫误事，只得当机立断，豁了出去，前来十里画廊。来之前，几只灵鸽也跟在他身后不肯离去，他易容为无常后，索性找了绳索把灵鸽捆住，假装自己捕捉到了灵鸽献给黑小虎。

他本做好了赴死的准备，不想世间之事难说道理，有时置之死地而后生。他在灵鸽的引导下，领悟到了火舞旋风的真谛，突破了第九重境界，打败了魔教少主。而今再想武功尽失之事，也可说是不破不立了。

大奔嘿嘿笑道：“那小魔头可算是栽了跟头，等会儿俺一定要笑话死他气死他。”

蓝兔面色如常。

虹猫微笑道：“好了大奔，这些都不重要。”他顿了顿，郑重道，“等三娘恢复后，我和蓝兔、三娘三剑合璧，你们四剑合璧，大家不要恋战，尽快冲出包围。之后我们早日七剑合璧，除掉黑心虎。”他话音未落，忽然面色一变。

只听林中传来一声，“虹猫少侠，话可不要说的太早。”

众人一惊。

深蓝衣裳，系了披风的魔教少主从林中缓缓走出。

而他背后，喊杀之声大作，烟尘滚滚袭来。

（三十七）杀人之箭

两百名黑衣兵手持弓箭，腰佩长刀，将去路封得水泄不通。

两百个箭头寒光凛凛，对准了七人。

众人皆是面色沉凝。虹猫微微皱眉，思索着突围之法。奔雷剑主挥了挥剑，忍不住恨恨骂道：“无耻小人！”

七剑与魔教自然是不死不休的局面。黑小虎目光在他们身上冷冷扫视一周，喝令部下：“放箭！”

漫天箭矢雨一般朝七侠射去。虹猫等六人纷纷挥剑回挡。随着不断的动作，七人间的距离也在不断缓慢地拉开。

调息中的马三娘突然为外界所扰，两道眉毛一蹙，露出些痛苦的神色。

虹猫当即大喝道：“马三娘！定心！”说完也不及看她反应，就又集中注意力于前方的箭雨。

如此下去不是办法，他得想出对策才行。

黑小虎拉满手中的柘木长弓，微微眯眼，蓄势已久的一箭猛然射出。

箭矢带出一阵风雷之声，呼啸着破空而去。箭头所对，是奔雷剑主大奔。大奔正抵御黑衣兵射来的箭，陡然面对此等威力惊人的攻击，他一时难以躲开，索性也不去闪躲，将奔雷立在身前，双手握紧剑柄，脚步分开，膝盖微曲，沉喝一声，也不顾其他黑衣兵的箭矢，借宽厚的剑身挡住黑小虎这一箭。箭上力道刚猛非凡，他身材魁梧，竟被顶得不断后退，几乎退到了悬崖边上，箭上的力道才终于减弱。大奔剑身微侧，身子朝左一歪，堪堪躲过此箭。

奔雷剑主暗道好险，若是被箭射到，这一箭附着的真气足以让他重伤；若是没能在悬崖前停下，掉下去也是尸骨无存。

他还未松口气，前方又是三箭射来，隐有雷霆之声。大奔避无可避，一剑之力难以同时挡住三箭，心想莫非真要死在此处。不远的青光、旋风剑主已腾挪过身，挡到了大奔身前。

黑小虎三箭连发后，也不看情况如何，手下不停，竟以迅雷不及之速连射数箭。一箭射向蓝兔，一箭射向虹猫。他二人皆是运剑欲挡。

便在此时，五人都被黑小虎的箭滞住身形，唯一的雨花剑主逗逗却又离几人最远，不说他已是自顾不暇，单是距离上也难施援手。

黑小虎的第三箭向盘腿调息的马三娘飞射而去。箭上腾腾杀气已是摄人，箭头更闪出诡异的绿光。

他这杀人一箭射出，便把柘木弓扔下，弓身弓弦都已不能承受压力，落在地上后登时弦崩弓断。

这一箭“呼”地破空而去，几乎倏忽间至了马三娘身前。

众人露出惊慌的神色，虹猫蓝兔离马三娘最近。蓝兔见此情景，竟不顾射向自己的那箭，反身扑向马三娘。虹猫几乎被她骇得神魂俱散，也不及挡箭，手中长虹一松，就向射向蓝兔的那箭抓去。

当此紧急关头，马三娘终于调息完毕，睁开双眼，把头向后一仰。那一箭本是对准她的眉心，正好从她面孔几寸之上呼啸飞过。她脸颊被箭气灼得生疼，也顾不得姿态如何，就地一滚，才跳身而起。

蓝兔那方，虹猫的手已触到箭尾翎羽，但他身后那箭钉入他左肩，叫他身形一顿，手指恰恰和箭羽擦过。

“蓝兔！”

那一箭正朝她背心射去。

只要七剑死去一人，就再难合璧！黑小虎看着场中情形，连续发力的右手不断轻颤。

杀人之箭，是要杀她吗？

只要……七剑必须有人死在这里！

此刻说来话长，但其实不过转瞬。大奔跳跳达达还在崖边，逗逗不及救援，虹猫左肩受伤，未拦住蓝兔那箭，蓝兔朝马三娘扑去，马三娘正堪堪仰面躲过自己那箭。

或许冥冥之中真有天意昭然。

就在虹猫心生绝望的那刻，蓝兔的身形却突然一软，向下摔倒。那箭恰巧自她肩膀之上，脖颈之旁飞过，射向了悬崖之外无尽的天地。

原来蓝兔刚刚本要出招挡下自己那箭，为救马三娘而强行停招，扭身飞扑，去势太急，真气一岔，因此一摔，正好躲过此箭。

蓝兔没事！

狂猎队一人携带三十支箭，这时恰恰射完。黑小虎喝道：“快扔炸弹！”

五十枚炸弹已在轰开八卦迷踪阵时用去二十枚，还余的三十枚同时朝七人掷去。

一枚炸弹的力道虽小，但三十枚同时施用，威力也十分不凡。

空地之上，尘浪滚滚。

魔教少主再度下令：“留下一百人防守，不要让七剑突围，另一百人冲上去，杀！”

（三十八）突围

烟尘还未落下，忽然一柄明晃晃的长刀刺来，蓝兔一招“拨云见日”，将刀尖挑到旁侧。

她听到了黑小虎刚刚的命令，不由一急，此时尘灰未定，不见天日，也就不好抵抗，更不敢使出威力大些的剑招，恐会误伤同伴。

耳边传来一声“风卷云残”，正是旋风剑主达达。随着他剑招使出，场中顿起大风，将炸弹扬起的尘土吹向黑小虎那一方。

场内渐渐清明。

黑小虎眉毛一挑，笼中困兽，还敢逞凶！

他双掌推出，掺杂了紫色天魔乱舞内力的赤红真气有如涛涛海浪，把那些尘土击回空地。

但达达已借刚刚那刻清明看清其余人所在方位，虹猫等六人也趁机拉近距离，砍杀不少黑衣兵，替他分担。达达此次出招再无顾忌，不似前一式畏首畏脚。

向来儒雅的竹林居士面容肃穆，沉喝道：“起！”

烈烈罡风吹过，又将尘土卷回黑小虎处。

黑小虎举掌欲发，丹田处却一阵抽痛，他手中劲力登时一散，咳出一小口鲜血。

他身后的无常嘴唇微动，还是什么都没说。

罡风迅猛，将尘土吹出数丈。黑小虎披风一甩，将袭向他的尘土挥开。他视线忽然一阵模糊，竟略微踉跄了一下，但又立刻站稳。

无常将目光投向场中，看了眼当下情势，单膝跪地道：“长虹剑主已受了重伤，少主可否下令，让我去杀他？”

无常历来沉默寡言，只听从吩咐，不会主动提及要怎样，黑小虎知道无常是看到刚刚那幕，怕他感到屈辱，才借故说话，转移他的注意力。

黑小虎看着前方的厮杀，面上没什么表情，道：“不必。”

空地上，七人正抵御着黑衣兵的进攻。

之前的一轮箭雨，一轮炸弹，已将七人的内力消耗不少，身上或轻或重都有些箭伤烧伤，其中又犹以虹猫的情况最为严重，他被黑小虎一箭射在左肩，几乎把肩头射穿，却无暇顾及，手下招式凝滞不少。

七人渐渐聚拢在一起，背对而立。被黑衣兵们团团围住。

蓝兔一招“冰封千里”，暂时将她自己那方的黑衣兵打退，又回剑支援虹猫。

虹猫一面出招，一面道：“黑小虎是想依靠人海战术来消耗我们的体力，不可恋战。”

“唉呀！”逗逗躲过面前的一刀，道：“我们得赶快想办法突围。”

跳跳道：“我与大奔，达达合璧。”

蓝兔急急道：“我先与三娘合璧，大家趁机攻至魔教那边。再由奔雷青光旋风合璧突围。逗逗和虹猫居中。我与三娘断后！”

“不可！”虹猫道，“蓝兔你……”

话未说完，就被蓝兔打断：“虹猫你现在无法合璧，七剑之首不容有失，此法最为稳妥！”她自幼继任宫主之位，决断之时自有一股领袖之风。而冰魄本就为七剑中的第二剑，历任剑主也都不逊男儿。

蓝兔复又温声道：“你们放心，我和三娘定会保护好自己。”

马三娘也道：“正是如此，眼下突围事大，大家不必为我和蓝兔妹妹担心！”她其实也没有多大的底气，但若拒绝，则会使人生疑。合璧之机近在眼前，绝不能有半分闪失。她知晓蓝兔为人，必不会在关键时刻放弃同伴，又知道黑小虎倾慕蓝兔，紧要关头，也必定难以痛下杀手，只要有一丝犹豫，她就有机会逃生。

虹猫还欲再说，青光剑主踢开一个黑衣兵，一把搭上虹猫右侧肩头：“大奔逗逗达达！”

三人脚步一错，各据东南西北四个方位，把虹猫护在正中。大奔站在最前，一式“雷霆万钧”，扫退潮水般攻来的黑衣兵。

蓝兔与马三娘相视一眼：“双剑合璧！”

蓝光紫光融成一个璀璨的光团，将周遭的黑衣兵们击飞，而光团去势不停，从包围中辟出一条道路。五人趁此时机，向魔教那边冲去。

黑小虎面色一凝，果然来了。他把手一扬：“狂猎队后退，等等拦住他们！”

余下的一百人连忙后撤入树林。

几人已冲至黑小虎前方两丈余处。

若被黑小虎阻住合璧，黑衣兵退出合璧威力所及范围，只怕虹猫逗逗难以突破那一百人的防线离开。

必须要快！

跳跳长剑指天，喝道：“三剑合璧！”

青光、奔雷、旋风，三柄奇剑发出耀眼的光辉，更因这三把剑的各自属性，合璧之际，狂风乱舞，雷声大作，电蛇飙闪！

黑小虎背后的血红披风鼓起，他运气于掌，凝聚起一个内力所成的巨大光团。他双掌一推，将光团发出。

两股力量冲到一起。

部分后退不及的黑衣兵登时被这两股庞大的力量冲散阵形。

双方僵持半刻后，两股力量爆开，几人皆被冲击得不断后退。

逗逗拉着虹猫，向黑衣兵最松散的一处冲去。跳跳、大奔、达达紧随其后。蓝兔与马三娘也已赶到，背后犹有二三十人的追击。

三剑合璧之前，无常就依黑小虎命令急退，因此也并未被抗衡之力伤到多少。他几个纵身，迎向逗逗虹猫，袖中匕首滑出，闪着寒光。

黑小虎一揩嘴角血迹，运起轻功直追，朝落在最后的马三娘拍出一掌。

马三娘反身挥剑格挡。

黑小虎喝道：“马三娘，你这副教主之位不想坐了吗！”

马三娘万没料到他竟会将自己的身份说出，一时怔愣。

“真正的紫云剑主还没死，他们早看出你的计划！你该回魔教了！”

黑小虎语毕又是一式“黑虎掏心”，袭向马三娘！

（三十九）惊变

马三娘已回过神来，紫云剑法如水挥洒，“现在我才是紫云剑的主人！”只要能够合璧，合璧之后，黑心虎死，还不是任她施为！

她心念急转，便从之前蓝兔扑身救她上，明白过来，自己必定对七剑还有用处。黑小虎杀气腾腾，定不会留她活命！两相权衡，她自然要舍魔教而取七剑。

“蓝兔妹妹！救我！”

黑小虎杀意已决，他一双手掌似乎比兵器还要锋利，挥掌之时带起呼呼风声。两人过了三招，马三娘不断后退。黑小虎脚步一点，人如弓箭般射出，朝马三娘一掌劈下！

“冰天雪地！”后方一声清喝，一个蓝色的身影闯入战圈，迎上黑小虎的掌风。

正是冰魄剑主蓝兔。

蓝兔本跟在达达之后，冲出十数尺。不想黑小虎竟说破了马三娘的身份，又陡然传来马三娘的呼救。莎丽不能合璧，马三娘还不能死。她一视前方树林，无常正与逗逗虹猫缠斗，已现败相。而有跳跳大奔达达在，剩下的黑衣兵不足为惧。

“达达！你们先走！”蓝兔扭身折回，正从黑小虎掌下救出马三娘。

冰魄剑刃如水，蓝兔一击得手，扯住被掌力所伤，捂胸咳嗽的马三娘向后急退。

黑小虎被冰魄剑逼退一步，又立时向二人追去。

他目光一凝，一道掌风含威而发。“黑心煞掌！”

蓝兔挡在马三娘之前，运足真气，冰魄的晶蓝剑刃上，蓝色剑光猛然转红，似烈焰燃烧。

“冰极火转！”

两双眸光对望，皆不掩饰其中杀气。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真气震荡得树林中枝条乱舞，叶片飘飞。两人同时后退，当初在竹林一同练剑的情景还历历在目，漫天竹叶下少年少女相视一笑，哪能料到如今的杀气汹汹，生死相搏。

黑小虎正要再击，忽然一顿，脱口而出道：“小心！”

数丈开外，有个黑衣兵不知是不是从之前空地捡到了一支箭，正弯弓搭箭，射向蓝兔。

蓝兔神色一凛，将那箭劈断：“不劳少主费心！”

黑小虎两指一伸，自空中夹住一片树叶，眼神一闪，目光从那射箭的黑衣兵身上移开，便将叶片打向蓝兔，同时又是一掌，向一旁的马三娘而去。

马三娘已平复了内息，当下运剑回击。蓝兔打落那片树叶，又立刻去助马三娘。

只见三人的战团之中，剑芒并掌风齐舞，一红一蓝一紫，三道身影相拼。

树林中的五人已发现蓝兔与马三娘被黑小虎牵制住，但都难以立时解决手下的敌人。

十数招后，黑小虎打退蓝兔马三娘，欲下杀招之际，却眼前一黑，险些栽倒。他今日先是力斗长虹剑主，再与三剑合璧抗衡，又和蓝兔马三娘打斗，封于丹田的天魔乱舞真气再难抑制，冲破金针所成的闭障，汹涌袭遍周身。但他还是强行站稳。

战况情势陡然逆转。

马三娘举剑便刺。蓝兔下意识惊道：“不要！”人已挡到黑小虎之前。

黑小虎眼前仍旧漆黑，听出是她，但也无力如何。

正如蓝兔要救马三娘，马三娘也不能让蓝兔死。紫云剑停在蓝兔身前。

“蓝兔，你要救这小杂种！”

蓝兔平息了脸上的惊慌神色，道：“马三娘，我们先走。”

马三娘冷冷道：“你们还要我合璧？”

“是。”蓝兔点头道。

“莎丽没死？”

她问这话做什么？难道……

蓝兔略一犹豫，就见马三娘艳丽的脸孔上，流露出怨气与恶毒。紫云剑竟朝她直刺而来！

莎丽没死，却要她参加合璧，七剑早知她的身份！莎丽刚烈已极，不知为何不参加合璧，但莎丽必定会找她报仇，必定是等着合璧之后取她性命！

虹猫蓝兔等人也必定会助莎丽。本以为自己是黄雀在后，没想到七剑打着更如意的算盘，黄雀之后，原来还有一个手持弹弓的人！

她要独自突围才行！

蓝兔不防此击，但她反映极快，腰身一拧，紫云剑划破她腰侧。蓝兔脸色一白，已是明白了马三娘所想。

玉蟾宫主当机立断，竟以左手捉住紫云剑身，也不顾剑刃划破手掌，就朝自己方向一拽，扯得马三娘跌向了她，同时又朝马三娘一脚踢去，逼得她放开紫云剑。

蓝兔夺过紫云剑后，左手右手齐齐一松一抓，已将冰魄紫云换了个手。她纵身一跃，把紫云狠狠掷向树林中的虹猫等人！

运气于舌，绽出一声清喝：“接剑！”

只要有剑，就能合璧！

马三娘想不到她竟如此凌厉决绝。她手在腰间一抹，就多了把短匕首，足尖一点，跃到蓝兔身后，左边臂膀如蛇一般横上蓝兔的脖颈。两人相距太近，冰魄不好发挥威力，甚至可说限制了手脚，每一击都被匕首挡住。蓝兔索性将冰魄掷到黑小虎身后，凭手与她搏斗。

那边的跳跳接住紫云剑，虹猫打退了敌人，向蓝兔冲去。

而无常也发现了黑小虎的不对，运起轻功而来。

黑小虎眼前终于恢复光明时，正见到马三娘将一把匕首横在蓝兔脖子上，蓝兔左手还在流淌鲜血，右手则软软垂下，应是被马三娘卸开关节，脱臼了。

虹猫已赶了过来：“马三娘，你要做什么！”

（四十）刹那芳华

马三娘环顾周围，此时双方的打斗都停下。狂猎队残余部将、其余五侠也都聚了过来。一位魔教少主，一位七侠之首，两个人都盯紧了她挟持的蓝兔。而蓝兔被她点了穴道，困在她手下，只能一动不动。马三娘冷笑道：“我做什么？我要活命！”

匕首锋利的冷刃紧紧贴着肌肤，只要稍微用力，就会划进冰魄剑主的美丽脖颈。而颈部的动脉一旦被划开，那便是神仙也无法可救了。

她嗓音沙哑，绝路之际发了狠，道：“给我一匹马，放我离开这里。”

魔教才有马匹。

虹猫道：“好，我给你一匹马！你不要伤害蓝兔，不要伤害她！”他舔了舔因失血而干燥的嘴唇，一定要表现出足够的慌乱，这样马三娘才会感到蓝兔的重要，如果能让她放松警惕露出破绽最好，如果不能，足够重要的蓝兔，马三娘为了她自己，也一定会保全蓝兔。蓝兔的安危，最为重要！

马三娘忽然感到蓝兔身上传来一阵微弱的冰寒气息。她头也不低，继续盯紧虹猫和黑小虎：“蓝兔宫主，我的独门点穴法不是这么容易就能冲开的，不要白费心机。”

黑小虎忽然道：“北域雪岛的大慈点穴手。马三娘，你儿子还好吗？”

马三娘一惊，立刻反驳道：“我没有儿子！”

黑小虎说罢，又看向蓝兔，赤色的眸子闪烁出奇异的目光，柔和地低语：“我会陪你，你不要想走。”

他掌心凝聚真气，竟一掌向马三娘与蓝兔打去。

虹猫大惊，立刻挥剑去挡！

马三娘尖声道：“小杂种！我定不饶你！”

掌剑相接，两人皆被对方的真气迫得后退数步。

黑小虎被无常扶住。

大奔骂道：“黑小虎，蓝兔为了救你才被这个老妖婆拿住，你竟然还要杀她，真是忘恩负义！”

跳跳上前一步，扶住虹猫。虹猫已陷入半昏迷的状态。他快速点了虹猫肩膀的几处穴道，给他崩裂的箭伤止血。状似不经意地挡住了神医逗逗。

“快牵马来！看好那个疯子！”

达达道：“马三娘，我们这就去取马，你千万不要伤害蓝兔。”

马三娘忽觉不对，在几人身上扫视一圈，鼻端隐约嗅到了什么，发现了他们的意图：“神医的百宝箱果然名不虚传，鸡腿香飘千里。你们不要想耍什么花样。”

逗逗讪讪地收起那瓶可随风传播的“瞌睡散”。百宝箱里放了许多药物，难免药味略大且难以消除。马三娘说是鸡腿味，是在讽刺他了。

计划被看破，几人也只有听从马三娘命令，欲回竹林居，去魔教驻地寻马。

便在此时，波澜再起。

“少主！少主！”

随着无常的惊呼，众人又把视线集中到魔教那方。

黑小虎忽然倒了下去，口里还在不断往外涌出鲜血。他蓝色衣服的胸前部分染满了血迹。

无常跪在他身边，去擦他嘴边的血，但怎么也擦不完，两手满是血的红。

天魔乱舞，火舞旋风。一正一邪两股真气，终于爆发了。

狂猎队残部，也都齐刷刷跪倒。

无常道：“去把马牵来，让她走！”他狠狠望向马三娘，依旧是面无表情的脸，“马三娘，少主若死，你便逃到天涯海角，魔教也必杀你。你的师父和儿子也别想好过。”

放了马三娘，这是黑小虎最后的命令。他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是道“给她马”。他倒下去的时候，无常拼命拉他，怎么也拉不起来。

凡人怎能撼动死亡的力量。

最后一刻，他选择了救她。

爱上一个不应当爱的人，做出不应当做的事，这是他的过错，所以遭受了这样痛苦的惩罚。

无常反反复复地想：还有一样宝物，少主不会死，一定不会。

马三娘咬牙道：“他这次活，我也会让他不得好死。”

得令的小队长很快把马匹牵来，马三娘把蓝兔扔上马，自己牵好缰绳。

七侠众人也只好看着她远去。

无常从怀中掏出之前那个奇怪少女所给的玉盒。

玉盒染血，竟自行脱手，飞至黑小虎身上两尺处的空中，发出一团淡淡的，柔和的白光。

玉盒上方的那面忽启，仿佛有一只手，轻轻把它打开。

白光一敛。

水一样、月光一样，银色的清辉从盒中流泻出来，笼罩了黑小虎的全身。冰冷，而温柔。玉盒急速旋转，同时不断下降，贴到他的心口，然后隐没不见。

自他身下，清辉再起，渐渐又生出一团柔白的光，观其形状，仿佛是一朵花苞。

那朵花将他包裹在花心中，透过几乎透明的花瓣，可以见到黑小虎唇边与身上的血迹慢慢消退，死寂的黑发重新显出光泽，苍白的面色也缓缓转为红润。花瓣逐渐染上红色，也逐渐向外伸展。等到花朵完全盛放开，黑小虎就像一个平静的、健康的、安睡的人。

那朵花很美，纤弱，又幽幽地绽放，那样的美几乎不应存留于这个俗世。

在花朵最为繁盛的那刻，花瓣轻轻一震，随风而散。

那是一朵昙花，昙花一现。

无常的眼中充满绝望。就在玉盒开启的那刻，唯有他，听见了一个声音。那声音幽幽远远，仿佛从缥缈的九天之上，穿越了数千数万年传来。那是一个女声，那是一声叹息。

无常也在瞬间明白了这道清辉的名字。

刹那芳华。

（四十一）寒夜

他坐在浓稠如墨的夜色里。

迷魂台外，青峰奇绝，锦绣万里，正是勾魂荡魄的无限风光。而此刻夜色深沉，天空无星无月，便只得一片不见五指，不见人心的黑暗。

这里的黑暗，对他来说很熟悉。在逝去的岁月中，有整整十年的时间他都困在这里。

再往前走二十步，就是悬崖峭壁。如果跳下去，任何人都难逃粉身碎骨的结局。

他手边有一柄削铁如泥，可斩罪孽的长剑。只消那么一下，人就可以从纷繁又荒唐的尘世抽身而去。

而死亡又是怎样的一回事呢？是寒的火，是烈的雪，等到火熄、雪融，这场漫漫长路就走到尽头。

惧怕死去的人，是否是惧怕死亡本身？

倘若太阳从东方落下，从西方升起，倘若河水倒流，花儿重开，落叶回到枝上，时光回转到那一天，是否还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或许不会吧。他凝视眼前的暗不见底的天地。是的，如果以死亡为代价的付出，仅仅换回背弃……不，无知者无畏啊，如果一开始就明悟代价，明悟死亡的可怖之处，他真的还能那样坦荡，毫不介怀吗？

我终究只是一个凡人而已。

如果疼痛来了，那就忍受，如果鲜血流出，只有任它流出。

一次次关头，他变得麻木不仁，可麻木的情绪之下，其实还有一种深重的、缓缓的，恐惧。他感到生命的活力逐渐离他而去，好像灵泉宝玉下那汪潭水，一点一点干涸，也好像烈日炙烤下的植物，得不到雨水的滋润，一点一点焦枯。

……然而，其实啊……这也是不错的结局。

小的时候，他喜欢星光，仰头看繁星闪烁，便可以使人暂时忘记痛苦。

他养过一只小猫，软软、小小的一团，朝人喵喵叫着，会用湿润的舌头在人手掌轻舔。可是小猫死了，被人一脚踢在肚子，趴在窝里哀叫了两天，最后舔了舔他的指尖，就再也不动了。

娘也死了……原来，人会流这么多血。

有个孩子，把他的小猫埋在了花丛里，他抱着母亲的尸体嚎啕大哭。

夜幕之上，繁星都投来凝视，冷漠，又怀揣阴毒的恶意。他跪在泥土里，感觉一千、一万、一亿颗星星，无数的眼睛冷冷地围看他的失去。

他惨叫一声，倒在了满地的星光里。

从此，他害怕夜空，害怕群星。他颤抖，干呕，昏厥。

父亲说：“孤的儿子，不可以软弱，不可以恐惧。”

百千尺高，数十丈方，传说中仙人为观景而以无上神通斩出的迷魂高台，他被绑在地上，一个人面对幽深的暗夜，周遭的山峰隐伏着恶兽，星辰垂射出诡异的光。

“废物就是废物，废物不配拥有！”

我是……无能的人……保护不了我最珍爱最宝贵的……

我要……掌控命运……

他满脸鼻涕、泪水，向冷眼看他的群星回以更凶狠的注视！

我要做最强的人！

……

原来我做不了最强的人。

百草谷一战后，他带着残兵回返黑虎崖，父亲勃然大怒。

“废物！”

他挣扎着爬起来。离开的那刻，他说：“爹，对不起。”

魔教教主还不能明白这句话的含义。

他愤怒父亲把他当做称霸天下的工具，却不恨父亲。血脉羁绊之深，儿子怎么会恨自己唯一的家人。

你放弃了我，可我不能放弃你。

所以，爹，对不起……

他在黑暗中缓缓展出一个微笑：我已经什么都不怕了，因为，我已经全部都失去。

手边的冰魄微颤，从剑鞘与剑身的缝隙中泄出些微的蓝光。

数百里外，一片废墟之下，一个被锁链绑住的人抬了抬眼睛。

浸过油的藤鞭抽打在身上，她咬牙忍住示弱的呻吟。

“呵，魔教，副教主的手段，也不过如此。”

“三天之内逃走五次，被封住内力还杀死了我的手下二十六人。蓝宫主，你的确厉害得很。”

她扯出一个微笑，嗓音低得近乎柔和：“马三娘，你的儿子呢？”

“我没有儿子！”

“你才，二十六岁，你的儿子，还很小吧。”

“你住口！我没有儿子！”

“那么小的孩子，却被自己的母亲抛弃了，呵，你猜，他恨不恨你？”

鞭子劈头盖脸地打过来，她忍痛断断续续道：“他一定不恨你，一定在想念你。别的孩子都有母亲，只有他一个人孤零零的。晚上睡觉时，他一定在梦里喊着你的名字。娘啊娘，你为什么抛下孩儿、不要孩儿了呢？”

“蓝兔，你别以为这样就可以激怒我，让我放松警惕，让你有机可乘。我有没有儿子，没什么重要。任何事情都应该付出代价，我很乐意这样的代价。”

玉蟾宫主看着眼前的人，吐掉口中的血，讽刺地笑笑，然后闭上眼睛。

怨缠绵 四 （虹猫蓝兔七侠传 黑蓝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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