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URKEY TROTS TO WATER GG FROM CINCPAC ACTION COM THIRD FLEET INFO COMINCH CTF SEVENTY-SEVEN X WHERE IS RPT WHERE IS TASK FORCE THIRTY FOUR RR THE WORLD WONDERS ."

——著名的“全世界都想知道”电报原文

莱特湾战役的关键人物“蛮牛”哈尔西

“领导让我放手大干”

虽然莱特湾海战主要是在1944年10月24-26日这几天进行的，但如果追根溯源的话可以一直追溯到1944年6月的菲律宾海海战。当时第5舰队司令斯普鲁恩斯上将出于保护登陆场的原因禁止第58特遣舰队（TF58）向东过度追击，错失了一举歼灭日本航母舰队的机会。虽然由于实力上的绝对碾压和日军自作聪明（没错说的就是航空砖家小泽治三郎）的瞎指挥，TF58仍然打出了“马里亚纳猎火鸡大赛”的一边倒比分，但没能全歼日本航母外加最后一天迫不得已的“薄暮出击”导致夜间事故损失数十个熟练机组，还是让斯普鲁恩斯受到了太平洋舰队总部参谋以及TF58的老鸟们的批判，被讥讽为“让没开过一天飞机的人指挥航母结果就是这样”（斯普鲁恩斯是巡洋舰队指挥官出身）。虽然尼米兹和金战后立即表示斯普同志在马里亚纳的指挥方针是得到我们一致通过的，你们不要整天想着搞个大新闻把斯普同志批判一番，否则按m安轨！但也压不住暗地里对斯普鲁恩斯的各种冷嘲热讽。

哈尔西就是在这样一种氛围下从南太平洋回珍珠港接斯普鲁恩斯的班就任第3舰队司令的。作为斯普鲁恩斯的老朋友老上级，哈尔西出于情面自然不会批评什么，但在珍珠港一派热烈的“纠右”气氛下，哈尔西自己在接下来的作战中也肯定会想方设法躲开“斯普鲁恩斯右倾保守主义”这顶大帽子，得表现得更积极主动一点，才是好同志嘛。

从随后尼米兹给哈尔西的信看，太平洋舰队司令帮斯普鲁恩斯辩解与其说是打心底里认同第5舰队司令的指挥，不如说更多是出于对心腹爱将的爱护。尼米兹在信里明确提到如有机会歼灭日本主力舰队，就应采取积极果断行动。显然尼米兹内心里对斯普鲁恩斯放跑了航母是不满意的，因为情报显示日本人剩下的几艘航母回到了内地开始重新整训航空队，而且将有新航母下水，预计年底将恢复到数百架舰载机的航空队规模。正所谓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所以这次作战一定要彻底灭了他。

得，领导都让我放手大干了，那就好好干吧！

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从8月开始第3舰队在哈尔西指挥下东征西讨，所到之处如台风过境一片狼藉，特别是台湾海空战中TF38击落超过500架日机，导致日本原计划用于决战的基地航空兵几乎被扫荡一空，从而在麦克阿瑟通往菲律宾的道路上再无险阻。

按原计划，1944年下半年美军会先登陆帕劳群岛、雅浦岛和棉兰老岛，夺取外围岛屿后（视进度）在1944年底登陆莱特岛、1945年初登陆吕宋。但哈尔西在空袭后发现日军在菲律宾的防御“简直弱到不可思议”，遂提出取消辅助攻势直捣莱特岛。这一建议得到高层采纳，1944年10月20日莱特岛登陆战顺利打响，哈尔西的准确判断将战役时间一举提前了两到三个月，更重要的是打乱了日本海军封港到年底屯兵力的计划，没有飞机的小泽也只好去当诱饵了。

哈尔西同时提出取消对帕劳、雅浦和棉兰老的登陆，但未被采纳。于是陆战一师按原计划登陆贝里硫岛，结果元气大伤。又一次，哈尔西对了，别人错了。

所以，莱特湾战役，真是成也哈尔西、“败”也哈尔西啊！

各人自扫门前雪

哈尔西是第3舰队司令官，但莱特湾登陆并不归他管，负责登陆的是金凯德的第7舰队。第7舰队外号“麦克阿瑟的海军”，重返菲律宾是麦克阿瑟的陆军主攻，登陆自然由第7舰队负责而不是中太平洋那样由第5舰队包打全场（大家都记得第5舰队下属的快速航母特遣舰队TF58，其实还有一个登陆编队TF51但后者完全阿卡林）。由于登陆编队全部划拨第7舰队，第3舰队此时实际上只剩下了作战舰队TF38。从登陆和掩护滩头的责任中解放出来的第3舰队（或者说TF38）便可以自由出击。

于是就出现了各人自扫门前雪的局面：哈尔西海军上将归尼米兹海军五星上将指挥，金凯德海军中将归麦克阿瑟陆军五星上将指挥，哈尔西上将与金凯德中将指挥权限上平起平坐互不统辖。最糟的一点是哈尔西不知道金凯德的部署和意图，金凯德也不知道哈尔西的部署和意图。双方有时会互相打电报通气或者跟珍珠港的太平洋舰队总部打电报，然而最后出岔子的也恰恰是那么几封引人误会的电报。

由于战前的部署是金凯德第七舰队负责登陆和掩护莱特湾，而哈尔西第三舰队支援登陆与消灭日本舰队并举，加上尼米兹的来信提醒，哈尔西更加认为他的主要任务是自由机动歼灭日本舰队，而不是困守圣贝纳迪诺海峡。

莱特湾海战示意图，1、2、3、4区域分别代表锡布延海、苏里高海峡、恩加尼奥角和萨马岛四场海战

防不胜防

10 月24日午夜美军潜艇在巴拉望水道伏击栗田舰队，哈尔西得报后立即下令迎敌。由于TF38（TF58）自1943年底打响中太平洋反攻以来已十个多月没有回港，饶是黄金灭国舰队此时也疲惫不堪。哈尔西此前向太平洋舰队提出率TF38冲过圣贝纳迪诺海峡先发制人收拾停泊在东南亚的日本舰队，但谨慎的尼米兹要求TF38按兵不动。哈尔西失望之余下令4个航母特混大队轮流回乌利西环礁补给和休整。

24 日午夜得报后哈尔西下令取消休整就地接受油船加油，同时命已派回乌利西环礁的第1航母特混大队（TG38.1）立即折返，但尚在上千公里外的TG38.1已赶不及了。更不幸的是TG38.1还是TF38四个航母大队中实力最强的（其他大队是2艘埃塞克斯级航母+2艘独立级轻航，TG38.1是3艘埃塞克斯级+2艘独立级）。

24 日一整天第2、3、4大队对日本中央舰队展开轮番空袭，击沉超级战列舰武藏、劝退重巡洋舰妙高，击伤大和、长门、金刚在内的多艘日舰，午后栗田受不了空袭转向西撤。TF38飞行员当天报告“击沉多艘日舰”（口胡，明明只有武藏），日军已“遭受致命打击”（然而并不）转向逃跑（然而下午又转回来了）——考虑到战场的混乱、考虑到长途飞行体力透支造成的观察判断能力下降、以及任何一个飞行员都迫不及待想建功立业的心情，出现这种误报可以理解。哈尔西的责任在于对这个过于乐观的战报没有更谨慎地进行辨析。

普林斯顿号航母发生大爆炸的一幕，惨重的伤亡给不少参战官兵留下了心理阴影

但24日一整天TF38也在奋力抵御吕宋岛日军基地航空兵的袭击，虽然大部分袭击都是飞蛾扑火（TG38.3埃塞克斯号的麦坎贝尔24日当天击落9架、僚机击落6架，创造了单日砍下15架的丧病纪录），但迫使TF38分出相当部分战机防空，从而削弱了对栗田的空袭力度，特别是位于舰队最北面最靠近吕宋岛的TG38.3更是鸭梨山大。然而防不胜防，当天中午一架藏在云中的彗星舰爆命中TG38.3轻型航母普林斯顿号一弹、导致正在进行起降作业的机库内燃油和弹药殉爆（很像中途岛一幕的重演），大爆炸致使普林斯顿号及前来救助的巡洋舰伯明翰号三百余人阵亡、数百人受伤。当晚普林斯顿号由米切尔下令驱逐舰雷击处分。这是美军1942年后损失的第一艘舰队航母、也是二战期间美军损失的最后一艘舰队航母。

词不达意

24 日晚哈尔西下令3个大队靠拢准备夜战，随后致电珍珠港“我将编成第34特遣舰队”并列举了包括战列舰、巡洋舰和驱逐舰的第34特遣舰队编制。需要指出的是该电报没有发给金凯德（当然金凯德那边也一样没把自己的部署发给哈尔西），但第7舰队按照海军通讯的惯例截收了电报，所以金凯德是知道第34特遣舰队一事的——所以说有时知道太多反而坏事。于是“已经没什么好怕了”、“战列舰都骑脸了你告诉我怎么输”的金凯德就放心大胆地集中几乎全部作战舰艇于TG77.3（第77特遣舰队第3大队）南下苏里高海峡对付日本南方舰队去也。

但不管是尼米兹还是金凯德都想错了，他们从“我将”（I would，注意英文时态的微妙不同）一词读出的是“哈尔西已组建了TF34”、估计这会儿就已经在守卫圣贝纳迪诺海峡了呢。然而哈尔西的真实意思是“我考虑&我打算”组建TF34，实际上TF34此时就是一支第3舰队参谋们草稿纸上的脑洞舰队，根本没有组建！

据说哈尔西在海军学院时文史哲成绩不好，从蛮牛担任指挥官时发布的命令来看也如此，基本都是风格简单粗暴、语言直白俚俗，比如“立即出击！”“再次出击！”这样。所以他的一封电报搞出这么大误会来也不奇怪。

“不要把一支舰队分开”

24 日一整天北方的小泽舰队采取了各种行动来作死：用大功率电台频繁发报，派出仅剩的一点舰载机攻击TF38，全舰队高速南下冲向莱特湾，甚至做好了与TF38夜战的准备。不过小泽的运气不好，明明如此跳得飞起哈尔西却就是对他视而不见，直到24日下午TG38.3首次注意到有部分日军舰载机参与空袭，晚间美军侦察机发现了吕宋岛恩加尼奥角东北海面上高速南下的日本航母舰队，不过似乎有些奇怪：说是航母舰队，却看不到几架飞机。哈尔西得知日本航母舰队出现后立即于24日夜做出决断：TF38全军北上，全歼日本舰队。

所以最重要的问题来了：为什么要全军北上恩加尼奥角？为什么不留下部分兵力看守圣贝纳迪诺海峡？

首先要说明，当时谁也不会想到日本人会狠下心来把航母舰队抛出来当诱饵，因为航母决定论这时已经太深入人心了，很难想象日本人突然会反其道而行之。所以哈尔西认定恩加尼奥角出现的航母舰队才是日本人藏到最后的主力、而锡布延海没有半架飞机只能当肉盾挨炸的大炮舰队是日本人吸引注意力的佯攻，这种想法也是完全合情合理的。何况在斯普鲁恩斯因拒绝主动出击而被批判后，在上级已明确下达了消灭日本舰队的命令、并暗示要把这个目标放在首要之后，蛮牛再选择守在圣贝纳迪诺海峡当缩头乌龟岂不是“重蹈覆辙”、“自讨苦吃”嘛！这就决定了当时不可能对恩加尼奥角的日本航母视而不见。

那为什么不留下TF34防守海峡呢？一场大和VS衣阿华的巅峰对决就这么弄没有了，很多人感到遗憾。如果TF34留下来的话，24到25日午夜南北两个海峡同时上演海战史上最后的也是最壮观的T字横头，估计几十年后都会作为战列舰时代的完美谢幕演出被无数军史学家和军迷们津津乐道。

问题在于爽完了之后怎么办。24日TG38.3遇袭和损失普林斯顿（是个意外，但何尝不是“防不胜防”？这个世界上很少有纯粹偶然的事情）的遭遇已经证明了防空问题的重要性，24日的夜晚也许还会是战列舰的舞台，但25日的白天一定是航空兵的天下。让没有航母掩护的战列舰在第二天蜂拥而来的吕宋岛日军基地航空兵面前裸奔，难道昨天栗田舰队的教训还不够惨重么？

那就留下部分航母掩护TF34？但从24日的情况看，一个航母特混大队连自保都捉襟见肘，掩护一整个TF34未免力不从心。那么就两个？但那样就只能用1个大队4艘航母去对付小泽的4艘航母（虽然小泽没有飞机），那打击的效果肯定不会太理想。

——实际上，从事后25日恩加尼奥角的战况来看，前三轮集中3个特混大队的打击是最为有力的，一口气瘫痪了全部4艘日本航母。但当哈尔西因为“全世界都想知道”带着TF34和TG38.2调头返航后，剩下2个大队的打击力度顿时下降，第四、五、六轮空袭虽击沉了已受重创的瑞鹤瑞凤，但却死啃不动其他日舰，最后还是让小泽的残余跑回老家了。

加上哈尔西在海军学院时就受到海权论的祖师爷马汉的“永远不要把一支舰队分开”（确实，像之前哈尔西把TG38.1分出去结果就出了岔子）的格言熏陶，自然会信奉对准目标、攥紧拳头、狠狠出击这一套。分兵对哈尔西来说似乎是格外难以接受的。

“是、是，我们都知道”

哈尔西准备全队北上，引起了TF38指挥官们的疑虑。第2大队（TG38.2）指挥官博根少将、预定TF34指挥官威利斯·李中将以及TF38舰队参谋阿利·伯克都曾提过建议，但因种种原因都没被采纳。

24 日深夜博根接TG38.2独立号夜航侦察机报告，获悉日本中央舰队已二次掉头东进、圣贝纳迪诺海峡沉寂多日的灯塔打开，日军穿越海峡的意图暴露无遗。博根遂用灯光信号报告第3舰队旗舰新泽西号，不巧哈尔西这晚补觉去了，值班参谋不耐烦地连连回复“是的，这些我们都知道”。博根感觉对方好像不耐烦，于是没再提。

24 日夜李中将担心日军可能东进突破海峡，提出是不是应该由自己率TF34战列舰把守海峡东口准备与突入日舰夜战。第3舰队值班参谋的回复仍是“我们知道了”，李也没有再提建议。

24 日夜TF38伯克根据日军舰载机在吕宋降落而非返回航母，判断日本北方舰队可能是诱饵（但如果不“事后诸葛亮”地看，这也可能是哈尔西所担心的穿梭轰炸）。伯克向TF38司令米切尔报告了这一担忧，米切尔满腹怨言地表示“如果哈尔西需要我的建议，他会自己来找我的”便转身继续睡大觉了——米切尔有理由满腹牢骚，因为第3舰队只剩下TF38、加上哈尔西急于过航母瘾，于是第3舰队司令把TF38大小事宜通通接了过去，原本的第38特遣舰队司令米切尔反而晾在一边无事可做。于是伯克的担忧自然也没传达到新泽西号。

错上加错与阴差阳错

24 日夜哈尔西决定全军全速北上，致电尼米兹与金凯德“我率领3个航母特混大队北上歼击日本航母”，随后TF38全军开拔——很不幸，由于之前“我将组建第34特遣舰队”的误会，尼米兹和金凯德都以为哈尔西率3个航母大队北上而将战列舰队TF34留下来把守海峡，但事实上这时TF34并未组建，哈尔西率领的是包括战列舰在内的TF38全员北上恩加尼奥角！如果哈尔西的表述再准确点，比如“我率第3舰队全员北上”或者列出一份详细的舰船清单，这个错上加错的误会本是可以避免的。

收报后尼米兹既高兴又担忧。哈尔西北上歼灭日本航母符合他想要的“积极进取精神”，留下战列舰防守海峡也算稳妥，但第3舰队居然不留一艘航母来掩护TF34，这对航空派出身的哈尔西来说好像是个不该犯的低级错误。然而尼米兹一向不愿过度干预前线将领的指挥决策，于是保持了沉默。如果尼米兹当时致电询问第3舰队，很容易就会发现TF38全部北上而海峡无人守卫的事实，不论是严令哈尔西留下TF34守卫海峡还是提醒金凯德注意北面都是来得及的。但尼米兹并没有发报。

24 日夜第7舰队收到第3舰队发来“日军可能穿越圣贝纳迪诺海峡”的友情提醒（哈尔西觉得日本人昨天被打得那么惨，第7舰队收拾这点残兵还不绰绰有余？这也是他放心大胆地离开海峡的重要原因），但金凯德认为海峡有TF34把守自可高枕无忧，遂集中精力于苏里高方向迎敌，莱特湾北面仅布置3个没有提高警戒的护航航母群（塔菲一二三）掩护。

谨慎的金凯德和幕僚也考虑过“TF34不在海峡”或者“TF34万一没挡住日军”的最坏情况，于是两次派夜航机前往海峡侦察，然而造化弄人，由于侦察时机和方位不对，既没发现第3舰队已全员北上（第一次到得太早哈尔西还没走）、也没发现栗田舰队穿越海峡（第二次太晚栗田已经过去了），航空侦察报告均显示无异常。尽管如此，苏里高战斗结束后的25日夜，还是有点放心不下的金凯德再电第3舰队“请确认第34特遣舰队是否在守卫圣贝纳迪诺海峡？”然而由于无线电部门的拖沓、或者赤道地区的电离层空洞等各种原因，哈尔西收报已经是25日晨了。

25 日后半夜珍珠港收到第7舰队“击沉2艘日本战列舰”的捷电，尼米兹在高兴之余有点奇怪北面的圣贝纳迪诺海峡却毫无动静——按理此时北面的TF34也应该已经和日军接火了。有人提议电询哈尔西战况，还是基于总部不应干预前线指挥官正常判断的想法，尼米兹没有发报。前段时间受到批判、有点抬不起头的斯普鲁恩斯指着地图上的圣贝纳迪诺海峡，弱弱地说了一句“如果是我，我会把舰队放在这里……”

“让姓李的赶紧过来！”

25 日凌晨，北上中的哈尔西终于组建TF34，但不是用于防御海峡，而是用于对付日本北方舰队。25日晨TF38经一夜急速北上后向小泽舰队发动全面空袭，前三轮攻击波一举瘫痪日本全部4艘航母（小型航母千岁号当日上午沉没）并击沉驱逐舰秋月和轻巡洋舰多摩，小泽司令官转进大淀号。

进入最后时刻的“瑞鹤”号（左）与“瑞凤”号（右），瑞鹤号的沉没标志着参与了珍珠港事件的六艘日本航母已全部被击沉

此时金凯德“请确认第34特遣舰队是否在守卫圣贝纳迪诺海峡”的电报姗姗来迟，收报的哈尔西在奇怪之余漫不经心地回复了一句“不，TF34与我们的航母大队在一起，正在追击日本航母”——而就在25日晨，第7舰队最北面的Task Unit77.4.3（第77特遣舰队第4护航航母大队第3群，无线电呼号“塔菲三”）遭到日本战列舰巡洋舰的突然攻击！金凯德这会儿已经抓狂了。

25 日上午正当TF38全力追击小泽的同时，金凯德的求援电如雪片般飞来，先是“我护航航母群遭到日本战列舰巡洋舰袭击”（哈尔西想不通金凯德是怎么搞的，居然会让护航航母遭到突然袭击），接着是“我护航航母受到攻击，急需第3舰队航母和快速战列舰支援”（哈尔西回电称TF38正专心对付日本航母，他已让返航中的TG38.1大队抄近路去莱特湾支援他们），然后是“请立即派航母和战列舰支援”（哈尔西对此感到火大），最后金凯德已经快疯了，直接明码发报给第3舰队“姓李的（TF34指挥官威利斯·李中将）在哪？让姓李的赶紧过来！”

但直到这时，被火急火燎的金凯德搞得烦不胜烦的哈尔西想着的还是集中兵力全歼日本航母。他不觉得已经“遭受致命打击”的栗田舰队能对第7舰队造成什么威胁：TG77.4的16艘护航航母几百架舰载机、再加上TG77.3的战列舰巡洋舰驱逐舰，这还对付不了他们吗？金凯德这小子到底在慌什么？

但上午9点珍珠港方面的来电改变了一切——

“太平洋舰队司令部致第三舰队司令部第34特遣舰队在哪里重复一遍第34特遣舰队在哪里RR全世界都想知道”

看到电报的蛮牛出离愤怒了。他万万没想到自己一向敬重有加的尼米兹居然会如此直截了当地用一句“全世界都想知道”来羞辱自己身为指挥官的自尊心。哈尔西摘掉军帽摔在甲板上，狠狠砸着栏杆、捶胸顿足，“骂了很多以前从来没说过的非常难听的话”。也许他问候了尼米兹和金凯德八辈祖宗？也许还顺便问候了金老大和小白脸雷蒙德、当然也要问候海那边的小日本？没有一个亲历者记录过这些难听的话到底是什么。

直到参谋们拉住哈尔西大喊“你在做什么？你振作一点！”恍如五雷轰顶的哈尔西才从愤怒中回过神来。

全世界都想知道

从事后来看尼米兹真是躺着中枪。25日早上金凯德突然发来“我护航航母遭到攻击”的电报后尼米兹也震惊了，太平洋舰队司令第一次意识到第3舰队可能出了岔子，否则在TF34把守海峡的情况下无论如何塔菲三不会受到突然袭击。尼米兹打破一向不干预前线的常规电询第3舰队“第34特遣舰队在哪里？”参谋们感觉尼米兹说这话的语气比较严厉，于是拟定电文时加上了重复强调。可事情还没完，等到发报的时候，无线电部门的一名年轻的通讯尉官不知是文采过度还是怎么的，自作主张地把这封电文改成了另一副模样：

[ 火鸡跑进水中GG太平洋舰队司令部致第三舰队司令部第34特遣舰队在哪里重复一遍第34特遣舰队在哪里RR全世界都想知道]

分隔符GG和RR前后的话是“填料”，只是为了增加敌军截获电报后破译的难度。但“火鸡跑进水中”很明显没有意义，可“全世界都想知道”似乎有意义，和前文接上之后也说得通，于是新泽西号的收报员在明明有“RR”分隔符的情况下仍然保留了这个“全世界都想知道”。一封原本还算平常的质询电就这样最后变成了不留情面的怒斥。

（这位随手加了句“全世界都想知道”的通讯尉官事后被内部调查给查了出来，哈尔西在回忆录中写了“后来尼米兹找出那个小子，气得差点没把他撕两半”这种气话。不过实际上待人宽厚的尼米兹并没太责难这个年轻人，只是鉴于此事他被调离通讯岗）

于事无补

“全世界都想知道”此言既出，哈尔西也没法再坚持下去了。25日上午在结束三轮空袭后哈尔西下令TF34在TG38.2护卫下全速南下救援第7舰队护航航母，米切尔则率TG38.3与TG38.4继续空袭日本北方舰队。米切尔继续追击，当日午后击沉已受重创的瑞鹤与瑞凤。但由于分出一个特混大队导致兵力不足，第四、五、六轮空袭中飞行员反复出击疲惫不堪，对航空战列舰日向和伊势的攻击并不成功（当然也是由于日军松田千秋“对空弹幕射击法”的巧妙组织和出色的操舵术），没能进一步扩大战果。

下午由巡洋舰、驱逐舰（预定TF34干这事的，但战列舰已经抽走了）组成的TG30.4大队在杜博斯少将指挥下全速追击受伤掉队日舰，用舰炮揍沉已瘫痪的小型航母千代田和单舰拼死断后的驱逐舰初月。随后TG30.4见好就收不再追击，使小泽的夜战翻盘企图破产，只得率领余部返回本土，恩加尼奥角海战落幕。日本航母全军覆灭，失去了一切东山再起的可能；瑞鹤号的沉没也标志着珍珠港大仇得报，但由于TF38的三心二意，最后依然没能全歼日本舰队。

25 日上午9时栗田舰队突然反转北上，中午再度掉头南下莱特湾，但随后二次转向撤退，使塔菲三死里逃生。但当日上午吕宋日军发动了第一次神风特攻，塔菲一、二、三数艘航母被撞伤，塔菲三护航航母圣洛号在炮击中死里逃生，却不幸被神风击沉，成为神风特攻的第一个牺牲品（如果TF38没有北上，当天挨第一轮神风的就是TF38了，普林斯顿的悲剧的确可能重演）。

萨马岛海战中“塔菲三”受到攻击，不过图上没有显示正从苏里高海峡回援的TG77.3和从菲律宾以东赶回的TG38.1这两支援军

25 日中午接哈尔西令，为援救第7舰队护航航母，日夜兼程的麦凯恩少将TG38.1大队从菲律宾以东335海里（约610公里）洋面上对撤退中的栗田舰队发动了二战中美国航母最远距离的空中打击，结果非常尴尬：面对连日激战后已精疲力尽、士气低落，多数舰船伤痕累累，燃料、弹药所剩无几，特别是防空弹药在抵御轮番空袭中几乎消耗殆尽的没有任何空中掩护的栗田舰队，强大的TG38.1没能击沉甚至哪怕重创一艘日舰，还损失了十几个机组，在日方的战斗记录中更是只有一个无比讽刺的数字：无一弹直接命中。这就是姗姗来迟的TG38.1在莱特湾战役中唯一的贡献。

（由此也可见小泽司令官在马里亚纳的“航程外战法”是多么的自作聪明）

TF34 和TG38.2在25日全速南下堵截栗田舰队，为抢时间由速度快的巡洋舰、驱逐舰组成TG34.5特遣队一马当先，26日午夜率先赶到圣贝纳迪诺海峡，将因收容落水船员而落后的驱逐舰野分号打成碎片，但栗田舰队主力已穿过海峡西逃。TF34在25日当天往北疾进三百海里，又往南狂奔三百海里，最终一无所获。

26 日一整天第3、第7舰队及莱特岛塔克洛班机场美机都在对西逃的栗田舰队进行持续空袭，但已追之未及，莱特湾海战就此落幕。

战后：

虽然哈尔西成功歼灭了全部日本航母，但由于关键时刻玩“失踪”，第3舰队司令还是受到了批评。但尼米兹再一次站出来表示了对前线指挥官的支持和理解，压制了可能引发的又一轮争议。随后第3舰队继续投入到菲律宾战役中直至1944年底。

莱特湾海战是日本海军最后一次大规模行动，日本海军从此之后再也不能作为一支左右战局的战略力量存在。虽然期间发生了一些意外情况，但美国海军毫无疑问赢得了又一次压倒性的胜利，因而在当时莱特湾战役并没有引起太大争论。可是，随着战争的结束，各种战时档案逐渐披露，莱特湾海战的细节开始公之于众；而哈尔西却由于他在回忆录中表述的对这场海战的个人观点引起了金凯德等其他参战将领的强烈不满，从而在50年代引发了一场甚至比莱特湾战役本身还要沸沸扬扬的美国海军内部的笔墨官司，也使得关于这次战役的诸多争论一直延续至今。

莱特湾海战与“蛮牛”哈尔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