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想研究欧亚大草原上的游牧民，斯基泰人是一个不得不提的族群。本文将从三个方面（斯基泰概念辨析、斯基泰简史、斯基泰人的社会）入手，简要梳理斯基泰人的历史。本文所提及的“斯基泰”为“狭义斯基泰”的概念，即希罗多德的《历史》中所提及的包含在“大斯基提亚”共同体之内的斯基泰人，望读者注意。

中央欧亚草原的游牧民分布图（此图有一些问题）

一、谁是斯基泰？

要谈斯基泰人，就必然牵涉到一个问题：谁是斯基泰？斯基泰人没有自己的文字，也没有记载自己族群历史的文献传世，所以我们当今学界对于“斯基泰人”概念的界定，大多依靠古希腊、古罗马作家们的记载，其准确性自然会受到很大的影响。

“斯基泰”这个词的词源，学术界颇有争议。按照目前比较普遍的说法，这个词源于原始伊朗语的单词Skuda，而Skuda则源自原始印欧语词根skeud（推进、射击）。所以，Skuda可能表示“射手”的意思，“斯基泰人”所表示的含义应该是“擅长射弓箭的人”。一般而言，我们将斯基泰人居住的地区称为“斯基提亚”。

最早提到斯基泰人的古希腊作家有可能是荷马。在他的史诗《伊利亚特》中，荷马有提及“希佩摩尔戈斯人”（Hippemolgi，饮马奶的人）和“阿比奥斯人”（Abii，公正的人）。斯特拉波认为，荷马知晓斯基泰人，但是那时的人们惯用“饮马奶的人”来称呼他们，所以荷马也沿用了这个称呼。荷马之后，希西阿德在《名媛录》（可能并非其所写，只是归入其名下）中称斯基泰人“以奶为生，以车为家”，简要描述了斯基泰人的游牧生活。传说中的阿里斯提阿斯的史诗《阿里马斯普人》（Arimaspeia，这部史诗据说已经散佚，一小部分内容梗概留存在了希罗多德的《历史》中）记述了斯基泰人迁入黑海北岸的事情：阿里马斯普人击败了伊赛顿人，伊赛顿向西击败了斯基泰人，斯基泰人向西入侵了辛梅里安人的地方（希罗多德在《历史》中还提到马萨格泰人击败过斯基泰人。余太山认为可以理解为伊赛顿人击败马萨格泰人，使得马萨格泰人向西击败了斯基泰人。见余太山专著《塞种史研究》）。

公元前5世纪左右，希腊学者们的作品中开始出现对于斯基泰人的详细描述，其中最为著名的是希波克拉底和希罗多德。希波克拉底在《论空气、水和地方》一文中描述了斯基泰人的生活方式。这篇文章的主要内容是探讨斯基提亚的气候环境对于斯基泰人的影响。因为希波克拉底并没有对斯基泰人进行详细的考察，所以他的文章中出现了许多不实的描写。希波克拉底认为，斯基泰人身材矮小、身体娇弱、繁殖能力低、缺乏勇气、容易生病，但是事实上并非如此（如果记载属实，那斯基泰人根本无法游牧）。希罗多德广泛搜集前人著述，亲自前往黑海沿岸斯基泰人居住的地区取证，获得了大量的基于田野调查的一手资料，因此他对于斯基泰人的记载有相当高的可信度。

在古希腊人的心目中，斯基泰人的形象无外乎以下四个特点：

（1）饮马奶（希帕克，Hippake）。这是古希腊人最先发现的特征，原因在于饮马奶并非是古希腊人的习俗。

（2）用篷车。篷车作为斯基泰人的日常运载工具以及居住场所，不少古希腊学者都对此有过细致的描写。

陶制的斯基泰马车

（3）骑马射箭。斯基泰人马上骑射的本领，给古希腊人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

（4）居无定所。希罗多德称之为“最有才智的一个发现”。

斯基泰人给古希腊人留下的印象如此深刻，以至于在许多时候，古希腊人口中的斯基泰人就是指代游牧民，而游牧民就是斯基泰人。斯特拉波很敏锐的发现了这个问题，他说：“基于古代希腊人的观点——正如他们将他们所知道的北方居民统归于一个单一的‘斯基泰人’名下，或者用荷马的语汇将之统称为‘游牧者’，后来当他们发现西方居民时又以同样的方式......把几个民族并到一个名称之下。”同时，斯特拉波也发现，“斯基泰”只能作为集合名词来使用，当地人群的自我身份认同并不是斯基泰：“每一个部落都有其自己的名称。他们全部或大部都是游牧民。”

斯基泰人

随着亚历山大的东征，希腊人接触了许多的游牧民族。这些游牧民族与黑海北岸的斯基泰人着装相同，生活方式相似，并且都擅长骑射，希腊人就用“斯基泰人”来称呼他们。“斯基泰”这个概念得以泛化，并最终与波斯所谓的“萨迦”逐渐勘同。由于游牧民的频繁迁徙以及这些部族在文化上的相似性，许多古典作家在记载相关历史事件时会出现所述历史事件相互矛盾的情况。例如在谈到居鲁士征讨中亚游牧民时，希罗多德认为居鲁士的对手是马萨格泰人，斯特拉波认为是萨迦人，昆图斯认为是阿比厄人，克特西亚斯认为是德尔比斯人，贝洛苏斯认为是达赫人。

公元前4世纪至公元前3世纪之后，不管黑海北岸人群如何发生变化，希腊人与罗马人都坚持用“斯基泰人”来称呼他们。萨尔马提亚人、阿兰人、匈人、保加尔人、阿瓦尔人，乃至罗斯人，都曾被称为“斯基泰人”。“斯基泰”这个概念已经不会被用来特指某一具体族群，而只是基于“游牧民族”这个文化概念以及“北方”这个地理概念来泛泛的使用。

那么，“斯基泰”、“萨迦”，乃至中国史籍中的“塞种”，这三个概念究竟有什么区别？首先明确一点，中国史籍中的塞种，无法与希腊人、波斯人眼中的斯基泰、萨迦完全等同。我们看《汉书》就不难发现，所谓的塞种，指的是伊犁河、楚河流域的那批游牧民，所谓的塞王，则是指的这一支部族的首领，而塞地，则大体相当于后面的乌孙地。

那么波斯所说的萨迦是什么呢？大流士的贝希斯敦铭文有提及过萨迦，这里是作为波斯帝国的行省之一，它的具体位置大概是锡尔河以北。而后，大流士的纳克泽*罗斯塔姆铭文提到“饮hauma的萨迦族、戴尖帽的萨迦族......海对面的萨迦族”，这里实际上将萨迦人按照其特点粗略的划分成三个部分。海对面的萨迦族这个说法出现的次数不多，很可能是因为波斯人认识到黑海沿岸并不只是斯基泰人，希罗多德《历史》中提到波斯人把所有斯基泰人都称为萨迦人，但是除了萨迦人（斯基泰人）外，还有与之相邻的“陶里、阿伽杜尔索伊、涅乌里司......”等等一系列部族，可以看出这里的“海对面的萨迦”实际上指的就是贝希斯敦铭文中的“海对面的人”。另外，希罗多德将饮hauma的萨迦族和带尖帽的萨迦族认作一支，很可能萨迦人同时具有这两种特征，或者这两支长期混居，事实上很难分开。

而在希罗多德的《历史》中，狭义的斯基泰人指的是黑海沿岸的游牧部族。希罗多德记载了一次很有趣的民族迁徙的浪潮：阿里马斯普人击败了伊赛顿人，伊赛顿向西击败了斯基泰人，斯基泰人向西入侵了辛梅里安人的地方。由此可见，在希罗多德眼中，斯基泰人与伊赛顿人是有差别的。阿里安在《亚历山大远征记》中提到“欧洲斯基泰”与“亚洲斯基泰”，“欧洲斯基泰”指的是希罗多德所提到的被伊赛顿人所驱逐的斯基泰人，“亚洲斯基泰人”可能指的是这两个部族：阿比奥斯斯基泰人、萨迦人和马萨格泰人。阿里安还提及“马萨格泰斯基泰人”这个名词，这与希罗多德在《历史》中的说法不谋而合，他认为马萨格泰人居住在锡尔河对岸，与伊赛顿人相对，马萨格泰人与斯基泰人风俗习惯相似，因而“有一些人说他们是斯基泰的一个民族”。

斯特拉波《地理志》中有提到Caspia海沿岸的斯基泰人大多是达赫人，它们的东边是马萨格泰人和萨迦人，其中最著名的是夺取巴克特里亚的“Asii，Pasiani，Tochari和Sacarauli”。Caspia海即里海，这里提到的四个部族，与本文主题没有太大关联，暂且不分析。斯特拉波还提到“马萨格泰人位于巴克特里亚附近，沿奥克苏斯河而西”，这可能指的是被伊赛顿人击败后的马萨格泰人所分布的位置，差不多在花剌子模地区及其附近一带。托勒密《地理志》提到了入侵巴克特里亚地区后的萨迦人部族的一些情况：Jaxartes河附近的Caratae和Comari；沿山区分布的Comediae；沿Ascatancas的Massagetae；Grynaci Scythae和Toornae；Imaus山附近的Byltae。需要指出，这些可能有一些并非萨迦人，只是由于位于该区域而被一并算入。

总的来说，中国史籍中的“塞种”最开始指的是伊犁河、楚河流域的游牧部族，从空间上看应该是希腊人所说的伊赛顿，之后塞王南君罽宾（今犍陀罗地区），塞种概念出现泛化，疏勒以西的修循、捐毒等小国以及塞王统治的罽宾国也被认为是塞种。波斯人所谓的萨迦，指的一般是锡尔河以北的游牧部族，他们的特征是崇拜豪麻汁以及戴尖帽，这些萨迦人可能指的是逐走马萨格泰人的伊赛顿人。当然，根据希腊学者的说法，波斯人也会把所有的斯基泰人称为萨迦人。希腊学者一般将斯基泰人与马萨格泰人、伊赛顿人分开，但是很多时候也将这些部族划入斯基泰的范畴中。至于马萨格泰人，他被希腊学者区别于斯基泰和伊赛顿，但是也认为他们和斯基泰人的习俗非常相似。

最后，还应该简要论述希罗多德有关斯基泰人的分类。因为希罗多德曾经亲身前往斯基泰人居住的地方考察，所以他的描写与记述应该是相当可靠的。希罗多德认为，“斯基泰人”只是希腊人称呼他们时所用的称谓，而他们的自称可能是斯科洛托伊人（Skolotai，即斯基泰人传说中塔尔吉塔欧斯的小儿子斯克拉科赛司Skoloxais的名字。用传说中的君主名称作为自己的部族名的做法，在欧亚草原的游牧部族中颇为常见。例如：贵霜帝国的开国君主丘就却及其前任赫拉欧斯也拥有“Gushan”称呼；嚈哒人的名称Hephthalite来源于他们的首领“厌带夷栗陀”。）。斯基泰人被希罗多德分为王家斯基泰、游牧斯基泰、卡里皮达伊人（Callippidae，希腊斯基泰人）、阿拉佐涅斯人（Alazones）、农业斯基泰、商业斯基泰（这类斯基泰人进行农业生产，但是他们生产的作物大多用于商业销售）。王族斯基泰和游牧斯基泰从事游牧生产，其他各部主要从事农业、商业生产。希罗多德说：“我并未能确切地打听到在斯基提亚的居民有多少人，但是关于他们的人数，我听到的说法都不一样。有一些人说他们的人数是很多的，但是又有些人说，真正可以称之为斯基泰人的只有少数的一些人。”这实际上反映了斯基泰人的自我认同情况：在王家斯基泰人眼中，只有自己才是真正的斯基泰人，其它的部族都是隶属于他们的奴隶，但是在希腊人眼中（或其他部族眼中），这些族群都是斯基泰人。也就是说，斯基泰热更像是一个政治共同体。

罗马2 全面战争中的西徐亚王族（王家斯基泰）

在斯基提亚及周边地区，也有许多其它的部族，他们当中的许多部族与斯基泰人有着相同的风俗习惯，但是希罗多德却不认为他们是斯基泰人。涅乌里司人（Neuri）、昂多罗帕哥伊人（Androphagi，食人者）、美兰克拉伊诺伊人（Melanchlaeni，黑衣人）在风俗习惯上与斯基泰人相似。萨尔马提亚人（Sarmatians）曾被认为是传说中的阿马宗（Amazon）女人与斯基泰男人结合而孕育的族群，生活方式与斯基泰人相近，且说斯基泰语。陶里人（Taurians）、阿伽杜尔索伊人（Agathyrsi）、盖洛诺斯人（Gelonians）、布迪诺伊人（Budini）等，在斯基泰人遭遇大流士进攻威胁时，曾被斯基泰人邀请共同对抗大流士的进攻。上述族群在地位上与斯基泰人是平等的，他们并不受王家斯基泰人的统治，因而也就被排除在斯基泰人共同体之外。

斯基泰人形象

希罗多德眼中的世界

（从中可以看到不少与斯基泰紧密联系的游牧部族的名字）

二、斯基泰简史

（一）斯基泰人的历史

本小节将简要论述斯基泰人的历史，笔者将其划分为4个阶段：早期斯基泰时代（前7世纪至前6世纪中叶）、中期斯基泰时代（前6世纪中叶至前5世纪下半叶）、晚期斯基泰时代（前5世纪下半叶至前3世纪上半叶）、两个小斯基提亚王国（前3世纪上半叶至3世纪中叶）。

1. 斯基泰人的起源

有关斯基泰人的起源，最早的记述来自于希罗多德的《历史》，希罗多德有提及4个斯基泰人起源的传说。斯基泰人认为他们自己是“神王”塔尔吉塔欧斯的后代，希腊人则认为斯基泰人是英雄赫拉克勒斯的后代，这两个传说都不为希罗多德所信。第3个传说来自于阿里斯提阿斯的《阿里马斯普人》，他记载了欧亚草原上的部族斗争：阿里马斯普人击败伊赛顿人，伊赛顿人向西击败斯基泰人，而斯基泰人则入侵了辛梅里安人的地方。希罗多德认为最可信的是第4个传说。斯基泰人被马萨格泰人击败，向西入侵辛梅里安人的土地。辛梅里安人的王族与其民众发生战和矛盾，其民众杀死王族后逃往近东，斯基泰人得以占领辛梅里安人的土地。余太山先生认为可以综合3、4两个传说，即：阿里马斯普人向西击败伊赛顿人，伊赛顿人又向西击败马萨格泰人，马萨格泰人击败斯基泰人，随后斯基泰人入侵了辛梅里安人的地方。

2. 早期斯基泰时代（前7世纪至前6世纪中叶）

公元前7世纪起，斯基泰人逐渐活跃于黑海北岸地区。受到欧亚草原干热气候的影响，斯基泰人的生产模式逐渐发生变化。他们逐步由畜牧生产转变为游牧生产，马的驯化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骑马技术的成熟，使得斯基泰人的游牧生活成为可能。由于掌握了骑马射箭的技术，斯基泰人的军队得以在欧亚草原乃至毗邻的农耕地带获得巨大的军事优势。许多斯基泰首领不断入侵西亚地区，他们曾一度降服米底人（有学者认为希罗多德的这个说法夸大了斯基泰人的战果，实际上斯基泰人只是频繁的劫掠）。

斯基泰人通过控制小城邦的方式来收取贡赋，他们在西亚地区抢劫无度，据希罗多德所说，“他们的暴虐和横傲的行为使整个地方变成了一片荒野”。为了对付斯基泰人，米底国王库阿克撒列斯设下鸿门宴，宴请斯基泰首领并将他们灌醉后杀死，米底人得以大破斯基泰人。经此一战，斯基泰人逐步退回北高加索地区。

米底王国

3. 中期斯基泰时代（前6世纪中叶至前5世纪下半叶）

前6世纪中叶以来，黑海北岸的气候逐渐变得凉爽，游牧条件优良，再加上波斯阿契美尼德王朝的进逼，斯基泰人逐渐从北高加索地区迁往黑海北岸草原。

前514年左右，波斯帝国皇帝大流士入侵斯基泰人的居住地区，据克特西亚斯所说，大流士征集了80万大军，由博斯普鲁斯海峡、黑海西岸越过多瑙河，进入斯基提亚，他还顺道征服了一些色雷斯部落。斯基泰人联合盖洛诺斯人、布迪诺伊人以及萨尔马提亚人以应对大流士的入侵。斯基泰联军采用游击战的方式与大流士周旋。大流士长驱直入，穿越黑海北岸的草原地带，渡过顿河，蹂躏了布迪诺伊人与萨尔马提亚人的地方。这时，斯基泰联军又折回斯基提亚，大流士率军追赶。由于斯基泰联军强大的机动性，波斯人始终无法给予其主力致命性的打击，大流士无奈之下率军撤回波斯。斯基泰人战胜大流士的事迹广为流传，希罗多德认为：“他们不以农耕为生，而是以畜牧为生。他们的家就在车上，这样的人怎么能不是所向无敌和难于与之交手呢？”

在对抗大流士的过程中，斯基泰人的内部凝聚力逐渐增强，被称为“大斯基提亚”的游牧政权逐渐形成，这个“大斯基提亚”由王家斯基泰人统治，族群与部落组成极富多样性。与此同时，斯基泰人与希腊人的联系也逐渐增强，斯基泰人通过战争、贸易的方式，与黑海沿岸的希腊诸城邦建立起经济、文化联系。另一方面，斯基泰人也与森林居民以及东方诸部族进行远程贸易。

4. 晚期斯基泰时代（前5世纪下半叶至前3世纪上半叶）

前5世纪下半叶，萨尔马提亚人开始逐步入侵斯基泰人控制的第聂伯河以东的草原地带，斯基泰人逐步向第聂伯河下游以及克里米亚地区迁移。

这一时期，斯基泰人开始集中定居，许多游牧民转向农业、渔业、手工业等生产行业。许多村落开始出现，其中一些村落发展为城镇。“大斯基提亚”中最大的城镇是第聂伯河下游的卡曼卡古城。斯基泰王公贵族都生活在这个城镇中，可以将其视为“大斯基提亚”的政治、经济中心，即核心区。

由于丧失了第聂伯河以东的大草原，斯基泰人在公元前4世纪下半叶开始对外扩张，以适应扩大生存空间的需要。斯基泰人在其国王阿提亚斯（Ateas）的率领下，屡次进攻拜占庭（此处指希腊城邦拜占庭而非日后的拜占庭帝国），攻略多瑙河三角洲地区。前339年，马其顿国王腓力二世帅军北上，90多岁的阿提亚斯兵败被杀，其部众溃散。据说，腓力二世俘获了2万名妇女儿童、2万匹优良母马以及庞大的牛群。

前331年，亚历山大东征之际，留守后方的色雷斯总督泽皮利翁率3万大军远征大斯基提亚，最终全军覆没。亚历山大东征大获全胜之际，斯基泰人派遣使者向亚历山大求和，但是亚历山大已有征服斯基泰的打算，后因亚历山大英年早逝，这个计划不了了之。

前3世纪上半叶，萨尔马提亚人及其支系罗科索拉尼人不断入侵第聂伯河以西地区。黑海北岸草原地带的气候也逐渐变得干燥，斯基泰人被迫放弃了大部分村落，“大斯基提亚”逐渐解体。

5. 两个小斯基提亚王国（前3世纪上半叶至3世纪中叶）

由于萨尔马提亚人的入侵，前200年左右，斯基泰余部退守多布罗加和克里米亚，形成两个小斯基提亚王国。

萨尔玛提亚人

多布罗加小斯基提亚是由阿提亚斯死后留在多瑙河右岸的斯基泰残部与被萨尔马提亚人驱赶的斯基泰人组成的。他们征服了一些盖塔伊人，并向邻近的希腊城邦施压，取得了一段时间的稳定。前28年，罗马人开始入侵该地区，到公元初年，其人群组织已不复存在。

克里米亚小斯基提亚是由被萨尔马提亚人驱赶的斯基泰人组成。前3世纪末2世纪初时，斯基泰人开始向邻近的城邦国家发动攻势，奥尔比亚、博斯普鲁斯王国、科尔松涅斯都成为其进攻的目标。克里米亚小斯基提亚以涅亚波利斯城为核心，实行大范围的农业生产，其文化层面显示出浓厚的希腊风格，但是其统治阶层依然过着游牧生活。公元前2世纪末，本都国王米特里达梯六世击溃克里米亚斯基泰人与罗科索拉尼人的联军，克里米亚小斯基提亚成为本都王国的附庸。公元2世纪起，克里米亚小斯基提亚成为博斯普鲁斯王国的附庸。公元3世纪中叶，萨尔玛特人族系的阿兰人入侵黑海北岸，攻陷涅亚波利斯城，克里米亚小斯基提亚解体。

（二）与斯基泰人有密切联系的诸部族的历史

本小节将简要叙述一些与斯基泰人有密切联系的部族的历史，受限于篇幅，并不会过于详细，一些部族也有可能不会涉及，望见谅。

1. 阿比奥斯人（Abii）

阿比奥斯人在许多古希腊作家的作品中都有出现，据荷马所说，他们的居住地点靠近希佩摩尔戈斯人（饮马奶者，可能就是斯基泰人），但是他们的具体方位并不清楚。古希腊作家埃斯库罗斯提到一个叫做Gabii的部族，有学者推测Gabii就是Abii。阿里安的《亚历山大远征记》中记载，有一位来自Abii Scythiae的使者曾经前往马拉坎达（撒马儿罕）拜见亚历山大，据说Abii Scythiae在居鲁士大帝时期就是一个独立的部族，以“公正”而闻名。阿米安认为这个部族在赫卡尼亚的北部。

2. 阿伽杜尔索伊人（Agathyrsi）

阿伽杜尔索伊人可能居住在达西亚山区。据希罗多德所说，阿伽杜尔索伊人是当时这些黑海北岸的游牧民中最为奢侈的族群。他们非常喜欢佩戴黄金饰品。他们是乱婚的，这样他们相互之间都是兄弟，相互之间都是一家人（无疑是属于群婚制的范畴，但是否为“普那路亚婚”，则很难判断）。在其它风俗习惯方面，阿伽杜尔索伊人与色雷斯人相近。

据亚里士多德和老普林尼所说，阿伽杜尔索伊人有将其头发染成蓝色的风俗。公元2世纪时，托勒密在其著作《地理志》中将阿伽杜尔索伊人划入萨尔马提亚人的范畴中。直到公元4世纪时，阿米安还在其著作中提及阿伽杜尔索伊人。

3. 阿马德人（Amardians）

阿马德人居住在与里海北部接壤的山区中。斯特拉波曾多次提及Mardi这个部族，他认为Mardi人居住在里海以南地区，即今马赞德兰地区。Mardi可能就是指阿马德人。帕提亚国王弗拉特一世曾击败过阿马德人。

4. 阿斯帕索伊人（Aspasioi）

阿斯帕索伊人又被称为阿斯瓦卡人（Asvaka）。他们擅长养马与牧牛。这些人居住在阿富汗东部以及白沙瓦河谷地带。据说马其顿国王亚历山大曾经从他们的手中夺取了23万头公牛。

5. 阿穆尔吉安人（Amyrgians）

阿穆尔吉安人的驻地接近巴克特里亚与索格狄亚那，他们族群的名称来源于国王阿摩基斯（Amorges）。波斯阿契美王朝的居鲁士大帝曾征服并统治了阿穆尔吉安人。阿穆尔吉安人国王阿摩基斯的王后Sparethra所率领的军队曾协助居鲁士进攻吕底亚王国。

6. 奄蔡（Aorsi）、阿兰人（Alani）

这里有必要先交代奄蔡人的情况。奄蔡即Aorsi，《史记•大宛列传》载：奄蔡与康居习俗相近，控弦十余万。此时奄蔡的王治大概在咸海、里海以北。据《汉书•陈汤传》所说，当时的奄蔡又被称为阖苏，阖苏也是Aorsi的对译。《后汉书•西域传》说奄蔡改名阿兰聊国（对“阿兰聊”这个称呼，学界有不同的看法，姑且存疑），属康居。可以判断，在《后汉书》记录的年代，奄蔡已经变成了阿兰。Aorsi变成了Alani，可以看作是阿兰人征服的结果。据《魏略•西戎传》所说，当时的阿兰已经不是康居的属国。

斯特拉波《地理志》提及，Aorsi的驻地应该靠近萨尔马提亚人和Siraci人。而Maeotis湖（亚速海）和里海之间有游牧人Nabiani和Paxani，其旁是Siraci和Aorsi，这些部族是上部同名部族的逃亡者。由此可知，上部Aorsi活动在里海沿岸，而逃亡的Aorsi则活动于顿河下游。塔西佗《编年史》称，公元49年时，Aorsi王Eunones曾介入博斯普鲁斯王国的内战，可能在这一时期，顿河、高加索地区的Aorsi人实力还很强大。据托勒密所说，赫卡尼亚于公元58年独立，其势力延伸至阿姆河口，可能奄蔡人会受到影响。东汉于公元73年通西域时，奄蔡变成了阿兰，可能Aorsi人的衰落就在公元58年至公元73年之间。

阿兰人

最早记载阿兰人的是老普林尼，他提到，萨尔马提亚人的共同体中包括：Aorsi人、低贱的斯基泰人（Scythians）、阿兰人（Alani）、罗科索拉尼人（Rhoxolani）、Iazyges人。斯特拉波虽然没有提及阿兰人，但是却提到了罗科索拉尼人。Roxolani的意思，学术界有不同的看法（“幸运的阿兰人”、“金发碧眼的阿兰人”、“白色的阿兰人”），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这个词的主要词素是Alani。至少在公元前100年时，阿兰人就已经抵达了南俄草原。托勒密的《地理志》也提到了Alani（Alauni）、Rhoxolani、Aorsi。据此可知，公元45年至公元49年时，阿兰人居住在罗科索拉尼人的西北，大致在第聂伯河和顿河上游之间，Aorsi人可能被托勒密当成了哈马克索比人（Hamaxobii）。此外，托勒密提及亚洲的萨尔马提亚人，其中有Iaxamatae人和Siraci人，其中的Iaxamatae人可能就是里海沿岸Aorsi人。阿米安曾经记载过阿兰人的扩张，据他所说，阿兰人将被征服的族群吞并后也称他们为阿兰人，奄蔡改名阿兰或许就是这种情况。托勒密在提及Imaus山内侧的斯基泰地区时，说那里存在Aorsi、Alanorsi和Alani，或许反映了奄蔡被阿兰人逐渐征服、同化的过程。

罗马2 全面战争中的罗科索拉尼人

4世纪时，匈人入侵了阿兰人的土地，阿兰人被匈人击败。《魏书•西域传》将粟特与奄蔡相混淆，笔者认为，可能是魏收将匈人入侵阿兰与嚈哒（白匈奴）入侵粟特错当成了同一件事。此后，一部分阿兰人加入了匈人的联盟，余下的阿兰人则逃入山中。之后，一部分阿兰人从匈人联盟中脱离出来，跟随汪达尔人进入了西班牙、北非。留在山中的阿兰人则成为了奥赛梯人的祖先之一。

7. 阿尔吉帕欧伊人（Argippaei）

据希罗多德所说，阿尔吉帕欧伊人生下来都是秃头（笔者认为可能指的是阿尔泰地区的游牧民中普遍存在的剃发习俗）。他们讲着自己特有的语言，穿着与斯基泰人相似的衣服。他们以树木的果实为生（可能指的是阿尔吉帕欧伊人以采集果实为主要生存手段）。他们的畜类很少，因为当地不适宜放牧。据说他们没有武器，但是威望很高，当他们的邻国民众发生纠纷时，他们便会成为仲裁者，而任何被放逐的人一旦请求他们的庇护，这个人就不会受到任何危害（笔者对这一段记载存疑）。

8. 阿里马斯普人（Arimaspeia）

初见于阿里斯提阿斯的长篇史诗《阿里马斯普人》，“阿里马斯普”在斯基泰语中就是“一只眼睛”的意思，即“独目人”。蓝琪认为，所谓的“独目人”实际上指的是该部族所崇拜的图腾。希罗多德在《历史》中援引了阿里斯提阿斯的记载，称阿里马斯普人人口众多、骁勇善战、畜牧业发达，“他们经常与看守黄金的格律普斯人战斗”。据说阿里马斯普人的地方终年飘着鹅毛（据伊赛顿人所说），希罗多德认为此处指的应该是下雪。蓝琪认为这个地方指的应该是斋桑湖。果如此，则阿里马斯普人的驻地可能在斋桑湖附近。据余太山研究，公元前7世纪时，阿里马斯普人入侵了伊赛顿人的地方，伊赛顿人向西击败了马萨格泰人，而马萨格泰人又进攻了斯基泰人，斯基泰人则向西入侵了辛梅里安人的地方。

9. 昂多罗帕哥伊人（Androphagi）

昂多罗帕哥伊人是居住在大斯基提亚北部的食人族。其具体位置可能在第聂伯河与顿河上游水域之间的森林中。据希罗多德记载，昂多罗帕哥伊人的举止比其他任何部族都要野蛮，他们的穿着是斯基泰式的，但是他们说的语言是自己独有的。据伊西贡努斯的尼西亚所说，昂多罗帕哥伊人习惯将人的头颅制成酒杯，并将人的头皮挂在胸前。（其实这些风俗在许多游牧族群中都有存在，例如：斯基泰人有用敌人的头皮当手巾的风俗；匈奴人也有将人的头颅制成酒杯的情况）

10.布迪诺伊人（Budini）

布迪诺伊人被希罗多德描述为居住在定居的盖洛诺斯人附近的游牧族群。希罗多德认为，他们的活动区域在萨尔马提亚人的北方、顿河以东的地区。他们的眼睛是青色的，而头发则是红色的。在大流士进攻斯基泰人时，布迪诺伊人与斯基泰人结盟对抗波斯军队。希罗多德记载，大流士的军队曾经攻占并摧毁了布迪诺伊人的一座城市。此外，亚里士多德提及，布迪诺伊人的土地上有一种名叫tarandos的驯鹿。

11.达赫人（Dahae）

达赫人（汉文史料称“大益”）是古代中亚的一个部族联盟，该联盟由三个部族构成：Parni、Xanthii、Pissuri。其中，帕尼人（Parni）建立了后来的帕提亚王国（他们自称阿萨息斯的国家，汉文史料称“安息”）。达赫人居住的地方被称为达赫斯坦，其范围可能囊括了土库曼斯坦的大部分地区，据斯特拉波所说，达赫人是居住在里海附近的斯基泰人。据余太山研究，贵霜人的祖先可能与达赫人有密切的联系。

帕提亚人

罗马2 全面战争中的帕提亚

12.盖洛诺斯人（Gelonians）

据希罗多德所说，盖洛诺斯人是大斯基提亚西北部的一个部族。他们最初是定居在布迪诺伊人的土地上的希腊人。他们的语言部分是斯基泰语，部分是希腊语。他们有自己的木制城市盖洛努斯（Gelonus），他们每隔三年会举行一次纪念狄俄尼索斯的仪式。大流士的军队进攻斯基泰人时，盖洛诺斯人的城市被波斯军队烧毁。

13.格律普斯人（Gryps）

据希罗多德所说，阿里马斯普人经常与看守黄金的格律普斯人发生战斗。蓝琪推测格律普斯人的地方可能位于阿尔泰山附近。格律普斯即格里芬，有可能是该部族所崇拜的一种有翼神兽。

14.哈马克索比人（Hamaxobii）

哈马克索比人被认为是斯基泰人，即车居人。据托勒密所说，他们拥有一种大的战车，战车上装有皮革和帐篷，他们居住在Palus Maeotis附近（大概在今顿河河口附近）。

15.玉尔卡依人（Iyrcae）

据希罗多德所说，玉尔卡依人住在与杜萨格特人（Thyssagetae）相邻的地区。他们以狩猎为生。他们的猎人在打猎时通常在树上伏击，当他在树上看到猎物时，他会射出弓箭并骑马追赶，猎狗也会紧随其后。

16.马萨格泰人（Massagetae）

马萨格泰人是古老的操东伊朗语的游牧部族。据希罗多德所说，他们生活在里海东部的大草原中。他们的北部是阿斯帕索伊人（Aspasioi），西部是斯基泰人（Scythians）和达赫人（Dahae），东部是伊赛顿人（Issedones），南部是索格狄亚那（Sogdiana）。希罗多德认为马萨格泰人是一个好战的族群，而阿米安则认为阿兰人是马萨格泰人的后裔。

罗马2 全面战争中的马萨格泰

希罗多德详细的记载了马萨格泰人的习俗：他们实行一妻多夫制，这是他们的一个显著的习俗（过去希腊人将其误认为是斯基泰人的习俗）。他们懂得农业耕作，但是他们最初是以渔猎为生。马萨格泰人崇拜太阳，他们会将白马献祭给太阳神。据希罗多德所说，当马萨格泰人年老时，他的亲朋好友会聚集起来，将他和一些牛作为牺牲进行献祭，献祭后，他的肉会被分食。马萨格泰人认为，这样的死法是最幸福的。

据希罗多德记载，波斯阿契美王朝的居鲁士大帝曾与马萨格泰人交战。波斯人初战取胜，俘获了马萨格泰指挥官、女王托米丽司的儿子斯帕伽皮西斯（Spargapises），王子在羞愧中自杀身亡。斯帕伽皮西斯的死激怒了托米丽司女王，她整顿军队后，再次与波斯人交战，击溃了波斯军队，居鲁士大帝也死于此战（有关居鲁士的死亡，不同史料记载的并不一致，这里采用希罗多德的说法）。居鲁士的儿子冈比西斯继位后，击败了马萨格泰人并夺回了居鲁士的尸体。

17.美兰克拉伊诺伊人（Melanchlaeni）

美兰克拉伊诺伊人是一个游牧部族，据希罗多德所说，他们居住在昂多罗帕哥伊人（Androphagi）的东边、王家斯基泰人以北的地区，可能在伏尔加河的源头以北的地区。“美兰克拉伊诺伊”这个名称是希腊人取的，意思是“黑衣服”。美兰克拉伊诺伊人的风俗与斯基泰人类似，但是他们不是大斯基提亚的成员。阿米安所提及的美兰克拉伊诺伊人可能指的是阿兰人（Alani）。

18.涅乌里司人（Neuri）

据希罗多德所说，涅乌里司人居住在大斯基提亚以外的地区，可能位于第聂伯河以西的地区。在大流士一世入侵斯基提亚的时候，涅乌里司人因为遭到蛇的侵扰而被迫迁徙到布迪诺伊人的土地上。18世纪的瑞典历史学家奥洛夫•冯•达林认为涅乌里司人是一个由希腊人、希伯来人、斯基泰人组成的族群。而现在，越来越多的学者认为涅乌里司人是东波罗的人的一个分支。

19.萨迦（Saka）/塞种/伊赛顿人（Issedones）

《汉书》中所记载的塞种人，应该就是波斯阿契明尼德王朝的大流士一世贝希斯敦铭文中所提到的萨迦人（尖帽萨迦、饮hauma的萨迦）以及阿里斯提阿斯和希罗多德所提及的伊赛顿人。据希罗多德所说，伊赛顿人在其父亲去世后，会将他的头皮取下，将头骨镶上黄金并保存起来，每年都要对其举行盛大的祭祀。之后，他们会将他的肉混同羊肉给亲朋好友享用，对于伊赛顿人而言，这是对父亲的一种尊敬。在伊赛顿人的社会中，男女的地位是平等的，这和斯基泰人的社会有很大的不同。

前7世纪末，塞种诸部已经出现在了伊犁河和楚河流域，前6世纪20年代末，伊犁河，楚河流域的塞种人驱逐了锡尔河流域的马萨格泰人，此后，他们被波斯人称为萨迦人。约前176/177年，大月氏人西迁，一些塞种人被月氏奴役，一些塞种人放弃了伊犁河，楚河流域地区，一部分南迁至帕米尔等地，一部分东迁至塔里木盆地的绿洲地区。前140年左右，大批的塞种人渡锡尔河南下，一部分进入费尔干纳地区，一部分进入巴克特里亚地区（也许都以Tochari为主）。分别建立了大宛国和大夏国。前130年，乌孙在匈奴的支持下远征大月氏，夺取了伊犁河、楚河流域。大月氏人再次西迁至阿姆河流域，击败大夏，夺得了它的领地。同一时期（最早到前129年），在与Tochari等部斗争中失利的塞王部众（Sacarauli）越过悬度天险，入侵健陀罗和怛叉始罗，赶走了当地的希腊统治者，建立了罽宾国。大月氏人的第二次西迁，迫使一部分塞种人从索格底亚纳和吐火罗斯坦入侵帕提亚帝国，占领了德兰吉亚纳和阿拉霍西亚，德兰吉亚纳因此被称为塞卡斯坦，这一部分的塞种人虽然一度遭到米特拉达梯一世的镇压，但他们在这位皇帝去世后不久就宣告独立（前87年），中国史书中称其为“乌弋山离”。

大月氏人征服大夏后，统治巴克特里亚地区，通过设置“五翕侯”控制东部的山区。“五翕侯”分别为贵霜、休密、双靡、肸顿、高附（此为传统说法，也有认为高附不属于五翕侯，第五个翕侯应该是都密），五翕侯的出处众说纷纭（有人认为是月氏人，有人认为是原大夏人），后贵霜翕侯丘就却统一其他四个翕侯，建立了贵霜王国。

公元1世纪初，盘踞在旁遮普地区的塞人由于印度—帕提亚王国国王冈多法勒的进攻，沿印度河南下至印度河口，随后他们击败了安达罗王朝的地方总督，夺取马尔瓦高原，塞人的西部总督区逐渐形成。（注：有关中亚地区的塞人历史，非常晦涩难懂，相关史料极为匮乏，笔者在此仅仅只是列举了一种可能性）

20.辛迪人（Sindi）

辛迪人是塔曼半岛（在黑海附近）的一个古老部族，居住在被称为辛迪卡（Sindica）的地区。据斯特拉波所说，辛迪人曾建立过名叫辛迪克（Sindike）的王国，其核心区是辛达（Sinda，后来被称为戈吉皮亚Gorgippia）。大概在公元1世纪时，辛迪人被纳入萨尔马提亚人的共同体中。

21.康居（？）、萨尔马提亚人（Sarmatians）

首先，需要谈一下康居的情况。康居是中国史书中记载的游牧国家，但是“康居”这个词具体指代的是什么族名，现在还不是很清楚。据林梅村研究，康居人的墓地包含了大量的萨尔马提亚人的文化元素。

当张骞出使西域时，康居的国力还不是非常的强盛，他们同时受到匈奴、月氏的羁縻。但是根据《汉书•西域传》记载，康居经过一段时间的发展，已经摆脱了月氏的羁縻控制，并且征服了奄蔡和粟特。但是，班固也提到康居的五个小王（苏薤、附墨、窳匿、罽、奥犍），这五个小王可能都位于河中的绿洲地带，到了晋朝时，游牧的康居国已经解体，新的定居的康居国以苏薤城为其王治。可能过后不久，康居国就瓦解了，河中地区逐渐形成了粟特人的城邦，这些城邦被称为“昭武九姓”。

萨尔马提亚人起源于欧亚草原中部。最初，他们的土地与布迪诺伊人（Budini）相邻。据希罗多德所说，萨尔马提亚人的祖先是传说中的阿马宗女战士（斯基泰人称阿马宗为欧约尔塔帕，意思是“杀男人的人”），她们在蓬图斯被希腊人俘获，希腊人将她们装进三艘船里，她们在海上杀死了水手，但是她们不会划船。后来船只飘到了斯基泰人的地方，她们就上岸劫掠斯基泰人，斯基泰人挑选了人数相等的青年男子在阿马宗女战士的旁边扎营，双方野合后，阿马宗女战士同意嫁给斯基泰青年，但是有如下要求：男女双方必须离开斯基泰人的土地，并且不必遵循斯基泰妇女的生活习俗。于是他们定居在顿河流域的东北部，其后代就是萨尔马提亚人。当然，这个传说肯定是不可信的，希罗多德是想要以此来说明萨尔马提亚女子骁勇善战的原因。

斯特拉波的《地理志》中经常将“萨尔马提亚人”与“斯基泰人”这两个概念进行混用。他称呼这些游牧民为Hamaksoikoi（车居）和Galactophagoi（饮奶者）。到了公元前3世纪时，萨尔马提亚人已经取代了斯基泰人成为了黑海北岸大草原的霸主，托勒密将其分为欧洲萨尔马提亚人与亚洲萨尔马提亚人。

萨尔玛提亚人

到了公元3世纪时，哥特人来到了黑海北岸，一些萨尔马提亚人跟随哥特人一起作战，并且进入了西欧地区，一些萨尔马提亚人则留在原地。4世纪时，匈人入侵了萨尔马提亚人的地方，萨尔马提亚人被匈人征服并被慢慢同化，6世纪时，萨尔马提亚人从历史上消失。

22.斯帕里人（Spali）

斯帕里人（Spali、Spalaei、Palaii、Pali）据老普林尼所说，是居住在顿河流域的一个部族。狄奥多鲁斯认为，斯帕里人是斯基泰国王Palus的后裔。有学者推测，斯帕里人应该是王家斯基泰人的东部分支的统称。苏里米尔斯基认为，斯帕里人是罗科索拉尼人（Roxolani）的一支。在塞语中，Spal-这个词根的意思是“军队”，不少斯基泰国王的名字都含有这个词根（如印度—斯基泰王国的斯帕里里西斯、斯帕拉伽达姆斯；大月氏人的小首领斯帕德比则斯等）。

23.塔普尔人（Tapur）

塔普尔人曾经生活在帕提亚地区，曾经为波斯阿契美王朝大流士三世提供过军事支援。帕提亚王国兴起后，塔普尔人的生存空间受到压缩。弗拉特一世时，塔普尔人迁到里海南部地区。弗拉特一世击败斯基泰的阿马德人（Amardians）后，命令塔普尔人迁移到了阿马德人居住的地方，这一地区被称为塔普里亚（Tapuria）。托勒密在《地理志》中将塔普尔人归入了斯基泰人的名下。

24.陶里人（Taurians）

陶里人活动于克里米亚半岛的南部海岸，希罗多德说他们是“依靠掠夺和战争生活”。值得关注的是，希罗多德认为他们并非斯基泰人，但是在之后斯特拉波和老普林尼的记载中，陶里人都被归入了斯基泰人的名下。公元4世纪的历史学家阿米安有提及陶里人的三个部落：Arichi、Sinchi、Napaei。

25.杜萨格特人（Thyssagetae）

杜萨格特人是希罗多德所描述的一个古老的部族，在大斯基提亚的东北方向，与布迪诺伊人隔着沙漠，大约是7天的路程。据推测，杜萨格特人似乎占据了里海以北的乌拉尔山脉的南端。19世纪的考古学家埃里斯•明斯认为，乌拉尔山脉的Chusovaya河的名称可能来源于杜萨格特人（Thyssagetae）。

（未完待续）

作者芝兰学社【中亚组游牧组长】阎膏珍陕西师范大学历史学硕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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