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得漂亮！第6装甲师！

——第4装甲集团军司令　赫尔曼·霍特

重返东线

经历半年的休整后，第6装甲师开始为重返前线做准备，11月5日，前往东线的调令正式下达，各部开始接收冬季作战所需的人员和车辆装备。就在此时，急转直下的北非战事差点改变了该师的命运。11月8日盟军在北非登陆后，陆军总司令部曾一度决定将该师运至法国南部，但随后命令再次更改，后出发的部队直接绕过巴黎前往东线，而已经运抵法国南部的部队也于11月14日更换机车头后转而东进。就这样，齐装满员的第6装甲师乘着78辆军列踏上了重返东线的旅途。军列绕过巴黎，穿过德国西部，在奥得河畔迎来了第一场雪。此时“天王星”行动还未展开，该师的目的地暂定为顿河与顿涅茨河之间的米列罗沃（Millerowo）一带，任务是在仆从国军队绵长的战线后方集结，充当B集团军群的预备队。

被颠覆的德军列车。游击队给运输状态下的德军造成了不小的困扰

运输途中的第11装甲团6连，1942年11月12日摄于戈梅尔

劳斯预见到，此次运输第6装甲师需要注意两个问题，一是防范游击队的破坏活动，二是做好在前线甚至是火线卸车的准备。

从布列塔尼到顿河，运输全程长达4000公里，这样大规模、长时间的军队调动不可能完全避人耳目，尤其是游击队的耳目。军列经由巴拉诺维奇开进了游击队的天堂——白俄罗斯，广袤的森林一直延伸到戈梅尔（Gomel）地域。在普里皮亚季[1]广阔的森林沼泽地带，平均每列搭载50部车辆的火车极易成为游击队的盘中餐。望着散布在铁路两旁的损毁的火车头和骡马拖车，官兵们有理由为自己的安全担心。关于游击队员们在这一时期的活跃表现，可以从朱可夫的回忆录中了解一二：“当时，德军极端缺乏预备队。能够拼凑到的部队在漫长的交通线上极其缓慢地前进着。而在苏军后的我方游击队，了解德军为什么匆忙向南方调动，因而竭尽全力阻止德军前进。我国英勇的爱国者，不顾法西斯极其残暴的恐怖，不顾敌人所采取的种种防范措施，颠覆了几十列运送希特勒匪军的列车。”

时任最高统帅部代表的朱可夫元帅

漫长而又缺乏保护的铁路线是游击队最易下手的目标，他们或是炸毁铁轨，或是在铁轨上放置障碍物使列车脱轨，更有甚者直接放置地雷炸毁列车。解决的办法是在列车前面加装“除障堆”——有时候是两到三节空车厢，不过更多时候是盛满沙子的马车，后者无疑要经济一些；像火炮和坦克这样的重型装备是游击队最为青睐的目标，运载它们的平板列车缺乏保护，德军一般仅仅使用帆布对火炮和坦克进行简单的遮蔽，这样做不仅收效甚微，还给驾驶员们增添了额外的工作（为防止游击队夜袭，每个晚上坦克队成员们都要再次揭去帆布以便让坦克做好战斗准备）。在短促的交火中，坦克装甲车辆很少有出场机会，但在必要的时候也可以通过布置在各处的移动滑道快速卸载，在抵达科捷利尼科沃西南后，由于沿线各车站已经处于饱和状态，无法容纳更多列车停靠，第11装甲团的几个连也是采用此方法直接在野外完成卸载的。装甲车上装备的20毫米口径机关炮发射的曳光弹原本被用于矫正弹道，但是它对人体恐怖的杀伤力也可以对游击队起到很好的威慑作用。

搭载在平板列车上的装甲部队。图中的坦克属于第19装甲师

运送装甲部队的平板列车几乎没有任何保护措施

在准备运输的过程中，劳斯不顾民政铁路部门的反对，坚持进行武装押运。人员物资不再像往常那样尽可能紧密地装载，而是按照作战需要以一定比例混合装车，每列火车上的人员装备均可以单独投入战斗。这样一旦遭遇游击队的大规模袭击或是在下车时遭遇正规军的攻击，单独一列火车上运载的部队就可以独立组建战斗群，支撑到援军抵达。车厢两侧遍布值班的士兵，时刻监视着铁路线两侧的风吹草动。刹车员的位置上都布置了机枪，列车上甚至还加装了为夜间作战所准备的探照灯。官兵们不断演练反游击战术，在遭遇袭击后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行动、集结、防御。列车出现故障时，伴随部队行动的铁路职工会进行维修，必要的时候工兵部队也会搭把手，其余的官兵则就地警戒，同时组织巡逻队对附近进行搜索以确保安全。

事实证明，只要采取适当的措施，游击队对部队调运的影响可以大大降低。在一次奇袭中，游击队连续破坏了多段铁路并发起猛烈攻击，第76装甲炮兵团因此损失了一名营长和若干士兵，但连同遭袭军列在内，整个运输过程中所有装备均未遭受损失，列车也几乎没有晚点。这些措施更重要的意义在于确保了第4装甲集团军的集结地域能够向前延伸至阿克塞河，缩短了与斯大林格勒的距离，节约了大量宝贵的时间。

运输状态下的坦克用防控网等进行了遮盖，但是这一招对游击队并不怎么有效

被隆隆的大西洋海浪冲刷着的布列塔尼海岸、映射着秋日阳光的凡尔登草原、金光灿烂的教堂和尖顶高耸的城堡，所有这一切美景，都已成为即将奔赴战场的第6装甲师官兵心中一个遥远的梦。现在，从斯大林格勒传来的消息主掌着所有的谈话内容，尽管车厢中的士兵们对于整体局势并无清楚的认识，但是那条爆炸性的消息却不难理解：11月21日，一支颇具规模的德军部队被包围在斯大林格勒，并且苏军还在试图向亚速海推进，以截断A集团军群的退路。军官们心下已定，第6装甲师迟早将在这一地区投入战斗。短短十几个昼夜之后，列车就穿过了德国东部边境，穿过了广袤的森林和草原，穿过了一望无际的平原与丘陵，穿过了缓缓流淌的小溪与河流，在哈尔科夫渡过顿涅茨河后开进了米列罗沃地域，接着又在罗斯托夫渡过了顿河，最后所有军列都在萨利斯克（Salsk）转向东北方。现在，此行的目的地已经很清楚了，那就是斯大林格勒！

劳斯将军和参谋们在一起，手中拿着一份大比例尺地图

11月24日，劳斯少将奉命前往停靠在哈尔科夫车站的曼施泰因专列，后者“用一种忧郁的语气来描述着当前的战局”，然后通知他第6装甲师正式划归第57装甲军指挥，在米列罗沃下车的命令已被取消，该师新的目的地是科捷利尼科沃东南。随后，劳斯就搭乘着曼施泰因的专列前往罗斯托夫。11月26日晚，先头军列经过第4装甲集团军临时指挥部所在地济莫夫尼基，疾驰的火车跳过了所有车站，有人注意到，沿途铁路线上的叉轨支线都被用火车头封死了。

每次停车时，好奇的官兵们都迫不及待地打听“可能的终点站”是哪里，最靠谱的答案是第4装甲集团军指挥官霍特将军给出的，他告诉劳斯“至少今天早上还是科捷列尼科沃”。在德军高级指挥官中，唯有霍特从去年夏季起就在斯大林格勒地区苦战。就在苏军南北两路大军在卡拉奇会师的前一天，霍特还与保卢斯在塔特辛斯卡亚讨论战局。他介绍的态势比曼施泰因给劳斯留下的印象还要糟糕：得到坦克加强的骑兵第4军已经突入到顿河以南，其先头部队几乎已经穿过了阿克塞河南岸，两个隶属于第51集团军的步兵师正沿铁路线两侧向科捷特尼科沃缓慢推进。另有情报指出两个坦克军正在阿克塞河北岸集结，可能在斯大林格勒包围圈稳定后发起进一步攻势。第4装甲集团军根本无力阻挡任何攻势，顿河南岸“只有几个刚刚从高加索撤下来的空军高射炮连”和“罗马尼亚第6军军部连同警卫连共计30人”。在更加遥远的草原深处，罗马尼亚第5和第8骑兵师残部共计约1200人正在后撤。

前线早已不复存在，事实上，在整个地域内没有一个独立的德军单位能进行哪怕是短暂的抵抗来阻止苏军的前进。罗马尼亚师散布在卡尔梅克大草原边缘一条非常宽广的战线上，它们的反坦克能力向来令人绝望，因此苏军坦克可以轻而易举地洞穿他们的防线，甚至连霍特的指挥部都险些遭殃。劳斯还得知，第23装甲师正在赶来，两天前该师的第一批部队离开德苏里卡乌（Dsuarikau）一带的作战地域，前往普利奇波斯卡亚（Prischibskaja）、颇里奇蒂尼（Prochladnyi）和纳尔奇克（Naltschik）登车。但这只能算作是一个小小的安慰，因为按照他的说法，该师“只有两个虚弱的团，而且只有火炮没有坦克”[2]，再次投入战斗之前将不得不先在库莫亚斯基阿克塞河以南的萨尔河后方休整。

第6装甲师正在通过顿河上的浮桥

第6装甲师的官兵们对此仍然一无所知，但是正在放缓的车速和各车次保持目视距离开进的做法，已经明确地告诉他们战斗不再遥远。火车尖叫着快速前进，从布列塔尼出发到现在已经有半个多月了，士兵们在冰冷的车厢内没法洗漱，连伸直躺平都成问题，如此持续450小时之久，恐怕也只有那些亲身体验过的人才知道什么叫做“运输恐惧症”（Transportkoller）了。此时此刻，全体官兵无不渴望尽快下车。

11月27日——首战科捷利尼科沃

围绕解围行动所展开的战斗基本上可以划分为三个阶段：第一阶段，1942年11月27日至1942年12月11日，第6装甲师和骑兵第4军争夺科捷利尼科沃地域的战斗；第二阶段，1942年12月12日至12月29日，许纳斯多夫和第51集团军争夺上库姆斯基的战斗；第三阶段，1942年12月20日至1942年12月23日，苏德双方围绕瓦西里耶夫斯基桥头堡所进行的攻防战。在第一阶段，即从11月27日第6装甲师抵达科捷利尼科沃到12月11日进攻准备最终完成之间近半个月的时间里，第6装甲师和骑兵第4军在阿克塞河南岸进行了一系列战斗，争夺解围行动的出发阵地，战斗以德军的暂时胜利告终。

11月27日黎明时分，先头列车已经爬上萨尔河与阿克塞河谷之间的最后一个山丘，在到达科捷列尼科沃前的最后一站——塞姆特齐尼亚（Ssemitschnaja）[3]时，咖啡的香味从野战厨房传来。车厢中慢慢醒来的士兵们高兴地看到吱吱作响、颠簸不止的车厢生活就要结束了，在经历了几个星期的铁路运输后，他们无不希望在卸车的小镇上好好休息一番。在塞姆特齐尼亚车站，先头军列与一长列反向开来的列车相遇，伴随着吱吱的刹车声，两列火车缓缓地停了下来，第6装甲师的官兵们带着强烈的好奇心询问科捷列尼科沃的近况，答复似乎还是令人放心的：“两列准备撤退的火车正在等待你们的到达，它们将是最后离开这个城镇的列车。除了偶尔飞过几架敌机外，我们没有看到其他苏军。城里再没有别的德国士兵了，只有一些老人看守着车站。小群的、没有武器的罗马尼亚人像绵羊一样从我们身边经过，这就是我们所看到的一切，城郊的俄国人看见我们撤出村子既惊讶又遗憾，这些人一向彬彬有礼，时刻准备着提供帮助，他们将会很高兴地看见你们的到来。”[4]

火车再次开动了。很快，坐落在阿克塞河谷中的美丽小城科捷利尼科沃就映入了官兵们的眼帘。该镇坐落于阿克塞河沿岸的洼地中，河流从东南方流经该地后折向正北方注入顿河。河两岸是垂直于铁路线的绵亘高地群，城镇西侧则有一条东北—西南走向的高地，海拔140米左右。两天前这里还是罗马尼亚第4集团军的指挥部，城镇边缘竖立着一座凯旋门，用来装饰的花环已经枯萎。远远地可以望见门上用罗马尼亚文雕刻的巨幅标语——“欢迎你们到来！”。极富戏剧色彩的是，几个月前通过该门的罗马尼亚军队现在已经被包围在了距此190公里外的斯大林格勒，正等待德军施以援手。更有意思的是，现在又有人在科捷利尼科沃准备了一场盛大的欢迎仪式。

就在列车上的士兵们还在猜测门上那行罗马尼亚标语的含义时，列车已经隆隆地驶入车站。突然间，雨点般落下的炮弹撕碎了这里的宁静，大地颤抖起来，四面八方都是被爆炸抛向空中的黑色土壤，仿佛凭空出现的炮弹在几分钟内就给德军带来了第一批伤亡。与此同时，徒步作战的苏军骑兵高喊着“乌拉”，涌出车站两侧的建筑物，直奔火车而来。见此情景，掷弹兵们纷纷从车厢上跳下，机枪和半自动步枪鸣响起来，在车厢顶部向从两侧靠近的棕色身影倾泻火力。

在第4装甲掷弹兵团团长乌尔莱茵上校的带领下，步兵的刺刀伴随着手榴弹一起冲向苏军，残忍的肉搏战随即展开，不到一小时的功夫，第6装甲师的掷弹兵们便从骑兵的手中夺下了这座车站，继而开始扫荡火车车厢、建筑物和该地区其他铁路设施内的残敌。苏军炮兵早已将车站出入口的射击诸元标定，现在弹着点正向着火车站的中心转移，试图摧毁停在那里的满载物资的列车。身着便衣的炮兵观察员隐藏在车站周围，总能将由两或三个炮兵连投送的火力以难以置信的精准度引导至最为重要的目标。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炮火戛然而止，惊魂未定的官兵们担心这只不过是苏军炮兵在挑选新的目标，然而炮火就这样沉寂了下去。突如其来的火力急袭给德军造成了一定的破坏，第4装甲掷弹兵团下属的工兵排随即进行抢修，民政铁路人员从最初的惊慌失措中恢复过来以后也立刻投入到了修复工作中去。

劫后余生的官兵们很快就知道了炮火突然沉寂的原因。原来，战斗爆发时赫尔穆特·冯·潘维茨（Helmuth von Pannwitz）上校碰巧在科捷列尼科沃东边的一个坦克维修点中，意识到车站和村子内的友军面临着巨大威胁，他急忙征用了维修站里包括6辆坦克在内的所有可用车辆，由维修站内的勤务人员驾驶着赶往苏军火炮阵地。这支临时拼凑的战斗群沿着铁路路基两侧的树篱悄悄前进，突然出现于敌军之后。苏军炮手的惊讶之情不亚于科捷利尼科沃车站内的德军掷弹兵，战斗群在几分钟之内就完成了他们的工作——毁坏的火炮残骸、弹药和火炮牵引车现在被倒毙在地的炮手们环绕着，他们为发动这次火力急袭付出了高昂的代价。潘维茨战斗群毫发无损地返回了维修点，他们的英勇行为挽救了科捷列尼科沃的友军，对此劳斯将军深情地回忆道：“这一天，在这一事件中，这些维修人员已经证明了他们不仅知道如何捶打、装配、钻孔和驾驶，还知道如何去战斗，第6装甲师的官兵们至今仍然难以忘记这些维修工。英勇的冯·潘维茨和他的战士们受到了他们完全应得的勋章，他们立即成为了第4装甲掷弹兵团士兵们最亲密的朋友，他们在真正意义上成为了战士们生死与共的兄弟，是他们帮助士兵们脱离险境。”[5]

派尼维茨战斗群指挥官赫尔穆特·冯·派尼维茨上校，他在哥萨克人中颇具声望

接下来，劳斯要求后续军列以最快的速度进入车站，小小的车站很快就停满了陆续开来的列车，塞姆特齐尼亚和雷蒙特纳亚车站也是如此，几座小型车站根本无法容纳多达78列火车同时停靠装卸。如果按照惯例让所有列车在科捷利尼科沃卸车，以目前的进度要等到12月6—7日才能完成这项工作。为了保证部队按时集结，劳斯下令立即停止这一地区的其他铁路运输，还未进站的坦克装甲车辆利用紧急滑道就地卸车，然后夜间行军赶往战区。虽然这些做法都与野战条例背道而驰，但是确实提高了集结速度。出乎意料的是，卸载工作没有遭到任何干扰，那些在野外卸载的部队从未遭受过空袭，尽管空中连德军战斗机的影子都没有。夜幕降临时，第6装甲师师部、第4装甲掷弹兵团第2营、第57工兵营的1个连、1个高炮战斗群以及刚刚成立的潘维茨战斗群已经在科捷利尼科沃建立起了防御。

11月27日的战斗虽然看起来像是一次精心策划的伏击，但是苏军实际上并不知道第6装甲师的到来，落在车站的炮弹也只不过是进攻前的例行炮火准备。由于德军兵力极为匮乏，这些骑兵绕过该城外稀松的警戒哨偷偷溜了进去，才产生了出其不意的效果。斯大林格勒方面军早已意识到科捷利尼科沃将成为第4装甲集团军（苏军称之为霍特集群）的重要防区，因此计划从三个方向上同时向该处发起进攻：骑兵第81师从格罗莫斯拉夫卡向南推进，步兵第126师沿铁路线向西南推进，骑兵第61师则迂回至该镇以东。为了抢在德军布防之前赶到战场，骑兵第4军在12月26日一天之内急行90—95公里。骑兵第61师在舒托夫附近遭到了激烈抵抗，随后戈罗别茨（П.С.Горобец）的团成功将敌军逐退至乌曼泽沃（Umantsevo），步兵第126师在克鲁格亚佐夫和舒托夫1号附近卷入了激烈的战斗，12月26日至27日都未能脱身。只有骑兵第81师在鲍姆施泰因（Baumshtein）上校的指挥下于12月27日从西侧和西北侧进入科捷利尼科沃，接下来就发生了本节开头的那一幕。[6]

这一天结束时，作为“冬季风暴”行动出发阵地的科捷利尼科沃已经被德军牢牢掌握。第51集团军宣称这次行动给德军带来了极大的恐慌，并将战斗失利归咎于街巷阻滞了骑兵的机动，使得德军有机会在当天下午动用包括坦克在内的人员装备发动反击，并切入骑兵左翼后方。华西列夫斯基这样回忆道：“……按照斯大林格勒方面军司令员（叶廖缅科）的决定，曾想夺取科捷利尼科沃。这次作战虽然没有成功，但是通过它却查明了敌人向这里调集了大批坦克部队，其中包括火速从法国调来的坦克第6师……”第6装甲师在科捷列尼科沃的出现惊动了苏军最高统帅部，当天夜里，斯大林拨通了朱可夫的电话，问他是否了解斯大林格勒地域的最新情况，后者作了肯定的答复。

朱可夫在11月28日发给最高统帅部的电报中称：“被合围的德军如无敌人由下奇尔斯卡亚、科捷利尼科沃地域实施的辅助突击，是不会冒险突围的……在最短期间内在下奇尔斯卡亚、科捷利尼科沃地域集结突击集群，在卡尔波夫卡总方向上突破我军防线，从而在我军防线上打开缺口，形成向其被合围部队供应各种补给品的走廊，尔后再利用这条走廊突出合围……”这一推断的依据可能是发生在1942年冬春之际的杰米扬斯克战役，应当说是相当准确的，只不过第48装甲军在奇尔河畔担当起了“消防队员”的尴尬角色，未能实施计划中的突击。

阿克塞河南岸的形势

“天王星”行动的主要目标是攻占卡拉奇，合围第6集团军，因此参战的3个方面军都在突破防线后将主力调转直扑顿河桥，这就不可避免地削弱了其他方向的攻势。德军从最初的混乱中恢复过来以后，也着力在奇尔河和科捷利尼科沃地区组织防御，这两块地区构成了接下来的解围行动的基础。尽管第48装甲军自身实力已经极度衰弱，但是该军尚存的奥伯伦战斗群依然有力地遏制着苏军不算太强烈的进攻。新上任的罗马尼亚第3集团军参谋长温克上校尽其所能地搜罗这一地区甚至是途经这一地区的人员装备来御敌。随着第336步兵师和第11装甲师相继赶到，奇尔河防线暂时稳定下来。德军仍掌握着距离斯大林格勒包围圈最近的出发地，生死攸关的罗斯托夫也得到了有效的掩护。与此同时，奇尔河上的桥头堡牵制了包括坦克第5集团军和突击第5集团军在内的14个步兵师、5个骑兵师、2个机械化步兵师、8个坦克旅、3个机械化旅和1个坦克团，极大地缩减了第4装甲集团军当面的阻力。[7]

12月2日第4装甲集团军与第51集团军在库莫亚斯基阿克塞河对峙

库莫亚斯基阿克塞河中上游地区图

在斯大林格勒以南，德军防御虽然空虚，但由于斯大林格勒方面军主力忙于巩固包围圈，该地段情况暂时还比较稳定。第51集团军穿过卡尔梅克草原继续前进，其任务是在科捷利尼科沃地域建立一个坚固可靠的包围圈对外正面，以保护正在努力歼灭第6集团军的顿河和斯大林格勒方面军。再向南，格拉西缅科（Gerasimenko）将军的第28集团军保护斯大林格勒方面军的左翼，与此同时力争将第16摩托化步兵师从埃利斯塔（Elista）赶出去。不过该军在埃亚什库（Iashkul）受挫后一蹶不振。

随着歼灭第6集团军的战斗进入拖延阶段，第51集团军的处境也开始恶化，天王星攻势成功后，最高统帅部和斯大林格勒方面军命令特鲁法诺夫率部向南穿越阿克塞河，并在科捷利尼科沃地区建立对外防线，除此之外没有更加详细的指示。结果，一头扎进辽阔的大草原后各部队无法进行精确定位，甚至在接收到很多指示之后依旧如此。该地区除了阿克塞河以外缺乏天然屏障，即使是阿克塞河本身也不适合用来依托防御，这条河太长了，苏军无法沿整条河流建立坚固的防线，如果硬要沿河据守，就只能让阿克塞镇以东到巴塔哈迈拉湖（Batyr-Khmala）之间的地段不设防，以便节约兵力。

150公里宽的正面让特鲁法诺夫感到力不从心，虽然目前他的实力足以对付埃利斯塔至顿河之间的轴心国部队，包括科尔内留·迪加尔纳（Corneliu Dragalina）将军的罗马尼亚第6军、佛罗雷亚·米特斯库（Florea Mitranescu）将军的第7军、罗马尼亚第5骑兵师和第8骑兵师，当然还有自身难保的第4装甲集团军指挥部。但随着最高统帅部和斯大林格勒方面军不断抽离坦克部队，这个集团军的实力已经大幅下降。11月底，沃利斯基将军的第4机械化军被配属给第57集团军。该军先是被派去消灭斯大林格勒包围圈，然后投入到下奇尔斯卡亚以东的顿河东岸。现在第51集团军只剩下2个骑兵师、5个步兵师、2个坦克旅和1个筑垒地域，所有这些部队在过去10天内均经历了连续行军和战斗，战斗力已经十分有限。随着补给线越拉越长，后勤压力也与日俱增，各单位的推进速度已经非常缓慢。11月27日夺取科捷利尼科沃的尝试又一次失败后，第51集团军向北撤回了雅布洛奇尼亚—阿克塞河一线，特鲁法诺夫发现自己现在实际上已处于防御状态，他下令继续尝试向科捷利尼科沃推进，但是务必要小心行事。

霍特的压力同样十分沉重，由后勤人员组成的、装备着从维修站拼凑而来的坦克装甲车辆的潘维茨战斗群和米克修（Mikosch）战斗群等几支小战斗群以及罗马尼亚骑兵师是该地区唯一还具有战斗力的轴心国部队。随着阿克塞河北岸战线的不断南移，他与保卢斯的距离越来越远，重要据点一个接一个地丢失。梅什科瓦河一线只坚守了几天，11月27日罗马尼亚第8骑兵师又弃守叶绍洛夫斯基阿克塞河防线，两天后齐勒科夫（Tschilekoff）、克鲁格亚佐夫（Krugljakoff）和舍斯塔科夫（Schestakoff）这三个至关重要的交通枢纽也丢失了。随着库莫亚斯基阿克塞河下游落入苏军之手，科捷利尼科沃也朝不保夕。

米克修战斗群指挥官汉斯·米克修上校（Hans Mikosch 1898.1.7-1993.1.18）

在第6装甲师完成集结之前，第4装甲集团军和罗马尼亚第4集团军已经利用手头的残兵败将取得了一些局部胜利。11月25日他们在科尔尼上校指挥的罗马尼亚骑兵的配合下，在沙尔努特（Sarnutovsky）一带挫败了骑兵第61师，而后在达尔加诺夫（Dorganof）和沙尔努特地域重新建立防线并坚守至12月4日。

苏军最高统帅部预见到了解救第6集团军的行动可能会在科捷利尼科沃方向展开，但是由于第6集团军的顽强抵抗，叶廖缅科难以从包围圈上抽调兵力对特鲁法诺夫进行增援。截至12月1日，第51集团军仍然占据着长达140公里的战线，平均下来每个师级作战单位要据守23公里长的防线。它们能够应付5个残缺不全的罗马尼亚师，却无力招架齐装满员的德军部队，而这正是特鲁法诺夫可能将要面对的——装甲兵将军弗雷德里希·基希纳指挥的第57装甲军和来自法国的第6装甲师已经抵达科捷利尼科沃，此外斯大林格勒方面军所有的空中力量都被用于打击包围圈南部的德军，12月9日之后又被用于支援雷奇科沃斯基（Rychkovskii）地域的突击第5集团军，所以无论是空中还是地面，第51集团军都不太可能占到便宜。

为了加强这一地段，12月4日，塔纳希申少将的坦克第13军向南行进100公里后在阿克塞及其以南8公里的佩列格鲁兹内（Peregruznoe）集结。该军只有第17和第62机械化旅及其原有的两个坦克团（坦克第44和第163团）赶到了目的地，机械化第61旅以及独立坦克第166、第35团则留在拉科诺（Rakotino）继续战斗。[8]同日调拨的其他增援部队包括独立坦克第234团、喷火坦克第235旅和反坦克第20旅，这些兵力直至12月9日才抵达第51集团军。最高统帅部原本打算于12月初将沃利斯基的机械化第4军从第57集团军调到第51集团军，后来又决定将其调入突击第5集团军，不过并未付诸实施。沃利斯基的军一直待在第57集团军的编成内，直到12月12日才被调到第51集团军。

“冬季风暴”行动的发起时间最初定为12月3日，但是参战部队未能按时完成集结。第6装甲师是最早赶到的，其集结区位于科捷利尼科沃以西，顿河以南。佐伦科夫上校的第114装甲掷弹兵团和部分轻型火炮单位于11月28日到达，这些部队已经于前天在塔特辛斯卡亚地区卸车，然后经由位于齐姆良斯卡亚（Tsymlyanskaya）的顿河大桥前往科捷列尼科沃。12月2日，第6装甲师已经展开的部队防守着钦刚（Zygan）—波赫勒宾（Pokhlebin）—马约尔斯基地域，准备迎接苏军的进攻，为在后方集结的第11装甲团及第114装甲掷弹兵团第2营（SPW营）随后发起的反击创造条件。截至12月3日，第1、2、5、8装甲连和第2装甲营营部都已经在科捷利尼科沃西南30公里处的雷蒙特纳亚（Remontnaja）完成卸载，第6、7装甲连和第1装甲营营部也于当天下午在佳松（Gaschun）卸车，第41装甲歼击营下车地点则是更靠西一些的莫洛索夫卡。

11月30日23时，第41装甲歼击营1连的京特·赫夫肯（Gunter Hoffken）少尉结束了长达16天的旅程，却没想到刚下车就受到了“公路秃鹰”——苏军轻型轰炸机的袭扰。队列在轻微霜冻但是已完全干透的道路上行军，穿过了位于齐姆良斯卡亚的顿河大桥，在一个托特组织的营地度过了在东线的第一夜。12月1日清晨，第41装甲歼击营继续沿罗斯托夫—斯大林格勒—雷蒙特纳亚铁路线前进，通过泥泞的公路时颇费了一番周折，特别麻烦的是两轮弹药拖车，它被挂在自行运输车上，做任何转向动作都很困难，尤其是转弯和后退，简直就不可能完成。经过一天的行军，先头部队已经来到科捷利尼科沃东侧，在营副官的指示下，他们很快就找到了6公里外位于塞姆特齐尼亚的宿营地。后续单位也在逐渐降临的夜色和四处飞溅的泥浆中陆续赶到了马约尔斯基（Majorowskij）。然后去听1连连长杜尔班（Durban）中尉和第114装甲掷弹兵团参谋所作的简报。12月2日天亮后，第41装甲歼击营接管位于小村东南部的防区，开始准备工作，设置哨兵，前送必要的技术装备并尽量弥补泥泞所带来的车辆损失。拜糟糕的道路所赐，司机们都忙得不可开交。

第23装甲师面临的情况要复杂一些。由于高加索地区突然升温，地面解冻后大部分坦克和轮式车辆被迫重新装载于列车上运输，此时主力仍在北上的途中。该师的集结地位于铁路线以东的萨尔河两岸，在罗马尼亚第6军的后方。打头的第126装甲掷弹兵团1营（SPW营）于12月1日首先抵达雷蒙特纳亚，在此稍作休整之后，根据需要部分在科捷利尼科沃布防，部分留在阿特曼斯卡亚—舍巴林的罗马尼亚第6军后方充当预备队。第201装甲团2营在萨利斯克领到22辆长管Ⅳ号坦克，随后在新营长蒂尔曼上尉的指挥下，在雷蒙特纳亚以南的乌尔卡诺沃斯基（Ulkanowski）占据了阵地；第128装甲歼击营的部分单位也已抵达预定地域并开始构建防线。第126装甲炮兵团2营营长森格尔（Sanger）少校和第201装甲团3营营长伊利希（Illig）少校指挥的两个战斗群掩护着集结地域，同时维持着萨尔河渡口的畅通。

劳斯并不清楚特鲁法诺夫的困境，因此对于苏军未能保持攻势深表疑惑，不过他已经无暇为对手操心了，用他的话来说，曼施泰因元帅和霍特上将策划的解围行动“实质上是将被削弱的部队送到了狮子口中”。此外劳斯还拒绝了基希纳提出的沿阿克塞河南岸设置防线的提议，他深知眼下自己的师兵力还十分薄弱，如果以现有的部队沿河岸左右展开，不仅空虚的左翼没有保障，在右翼上，尚未完成战备的第23装甲师也未必能帮上忙，而罗马尼亚部队更是极不可靠的战友。可以这样说，只要苏军愿意，随时都可以对尚未展开的第6装甲师左右包抄，因此该师的侧翼必须依靠自己防守。

在攻防战中，进攻一方最大的优势就在于能够自由地集中兵力于敌方防线一点，在局部形成优势以获得突破。因此劳斯并没有将手中的有限兵力投入到绵亘防线中，而是利用本地区现有的村落组成一个防御网，这张网覆盖着一块以科捷利尼科沃为中心的方圆10—12公里的地域。这张网的各个据点上都驻扎着步炮混合战斗群，各群之间可以互相支援，第6装甲师侦察营在这些据点之间巡逻。这样，不论苏军从哪个方向逼近科捷利尼科沃，只要钻进了这张由各据点火力编织成的防御网，就会遭受交叉火力打击而止步不前。而在后方待命的装甲部队将阻止苏军突破防区与顿河之间的缺口或从科捷利尼科沃以东进行大规模迂回。以此思想为指导，第6装甲师在阿克塞河南岸地域的部署如下：

第23装甲师的坦克正在装车北上

第114装甲掷弹兵团（欠第2营即SPW营）由防空连（装备88毫米和20毫米高炮）加强，在第76炮兵团一部的协同下，在钦刚—波赫勒宾—马约尔斯基一线担任警戒任务；

马约尔斯基：第114装甲掷弹兵团第2连以及第114装甲掷弹兵团第1连一部，88毫米高炮排1个，第114装甲掷弹兵团第9连1排（自行重步兵炮排）；

第23装甲师北上前往斯大林格勒示意图

师部：第114装甲掷弹兵团团部及第114装甲掷弹兵团第1营营部；

波赫勒宾：第114装甲掷弹兵团第3连和第9连1个轻步兵炮排，第41装甲歼击营2连的1个摩托化反坦克炮排，配有前进炮兵观察组；

钦刚：第114装甲掷弹兵团余部。

这样非常规的部署甚至让性格相对温和的基希纳中将也极为不满，此事还惊动了霍特上将。不过，在激烈地为自己的方案辩护后，劳斯还是获准将其付诸实行。

12月初，下奇尔斯卡亚地区的苏军表现得异常活跃。12月2日，拥兵70000人，拥有180辆坦克和8个炮兵团的坦克第5集团军在得到2个骑兵师的加强后，在第21集团军步兵的伴随下发起进攻。这次攻势在霍利德集团军级支队的竭力抵抗下受挫，华西列夫斯基对此深感忧虑：“在西南方面军的左翼，尽管坦克第5集团军做了种种努力，仍未拔掉敌人在顿河左岸下奇尔河附近的屯兵场，也未能消灭奇尔河东岸的屯兵场。这种情况继续使我们感到不安……”尽管接下来半个月的战斗将继续证明这支部队的进攻不仅低效而且代价高昂，但是之后的战事进程，特别是“小土星”作战展开后的局势变化，将最终证明保持对奇尔河一线的压力是多么地意义重大。

科捷利尼科沃地区则相对平静，骑兵第4军在12月27日的战斗结束之后就停止了推进，这在德军看来真是咄咄怪事。骑兵第81师和坦克第85旅有坦克60余辆，兵员5000人以上，还可以得到这一地段上步兵第302师的支援。而科捷利尼科沃以北的德军，直至12月3日也仅有第114装甲掷弹兵团1营和装甲炮兵团大部而已。第6装甲师可能在大口径火炮方面拥有微弱优势，在步兵数量上却处于明显劣势，更不要说装甲部队了。劳斯的观点可以说非常具有代表性：“在十天的时间里，苏军就这么漠然地注视着我们在这个小村的实力与日俱增，而不是在他们还拥有数量优势的时候继续进攻。我永远没能解开这个谜题……如果苏军更加富有进取心的话，就可以迫使第4装甲集团军将集结地设在后方50公里处的萨尔河（Sal）南岸。这将从根本上减少解围成功的可能性。”[9]

实际情况并没有那么严重，斯大林格勒方面军眼下没有多少现成的预备队，这恰恰是继续扩展包围圈对外正面所急需的。从兵力已经相当吃紧的包围圈内侧抽调部队阻力也不小，11月底，第21和第65集团军的几个步兵师已经调往奇尔河，第51集团军留在斯大林格勒的几个步兵师也调了出去。机械化第4军已经赶到叶绍洛夫斯基阿克塞河以北、顿河东岸。叶廖缅科还下令将坦克第13军和几个独立的坦克团、炮兵团划归第51集团军。在这些部队到位之前，第51集团军只能以小规模佯动和突袭干扰德军的进攻准备工作。

苏军已经开始着手应对可能到来的进攻，骑兵第4军和步兵第302师在它们的每段防线上建立了4个反坦克据点，其他单位在每段防线上建了2个。各部队建立移动火炮弹药储备点，反坦克武器逐级下发，每个排领到1支反坦克步枪，每个小队分发了3—5枚反坦克手雷。指挥官们开始针对官兵中间普遍存在的“坦克恐慌”现象在各级单位展开实战演练。经验丰富的基层军官被派往各个据点，狙击手被分配到前线各单位。特鲁法诺夫显然已经清楚地认识到与德军装甲部队的惨烈战斗将在所难免。

部署在阿克塞河南岸的第128装甲炮兵团2营的105毫米榴弹炮

第128装甲炮兵团的105毫米火炮正在开火

11月30日夜间，第51集团军自西向东的部署如下：骑兵第4军分布在上库莫亚斯基、萨夫罗诺夫（Safronov）、下雅布洛奇尼和上雅布洛奇尼地区；步兵第302师据守着铁路线两侧17千米宽的正面，在维利坎（Velikan）河谷、格里姆亚奇、克鲁托（Krutoi）和克鲁塔亚（Krutaia）河谷一带修筑阵地；再向东是沿叶绍洛夫斯基阿克塞河上游推进的步兵第126和第91师，步兵第126师正面宽20千米，在涅贝科夫（Nebykowskij）—141—172高地之间修筑阵地，步兵第91师正面宽13千米，防御着从156.4高地到162.9高地和150.7高地之间的地区，在其后方加强有坦克第254旅；骑兵第61师则在罗马尼亚第7军当面布防，正面宽10千米；第51集团军防线最东端是第76筑垒地域[10]，据守巴拉诺夫（Balanov）—科赫比瓦（Kochubeeva）—普洛多姆尼克（Plodopitomnik）—巴塔哈迈拉湖一线，宽约30千米。

第6装甲侦察营营长弗雷德里希·昆廷少校，1943年2月2日获得骑士十字勋章

第6装甲侦察营与摩托车和装甲运输车

与此同时，从前线撤下来的部队也在紧急休整之中，坦克第21团在11月底才撤出战斗，上级为他们的维修工作规定了最严格的期限，眼下坦克手们正在为抢修坦克而不懈努力着。虽然苏军坦克里可供老鼠去咬的电线并没有德军坦克多，不过在寒风刺骨的草原上维修坦克依然是件麻烦事。坦克手们在地下挖了好几个斜面车道，上面盖上防水布，加上防寒设备，再安上炉子，在里面拆修、更换坦克的发动机，更换变速器和修理主炮。

就在第6装甲师紧张地投入卸载工作的同时，第6装甲侦察营的20辆Sdkfz 233八轮装甲车在弗雷德里希·昆廷（Friedrich Quentin）少校的指挥下对这片陌生的土地展开了侦察活动。尽管阿克塞河两岸已经集结了大军，但是除了偶尔被狗叫声打破外，村落乡野依旧十分安静，只有遥远的东方偶尔会隆隆作响。等到晨雾消散后，第1装甲歼击连连长杜尔班中尉带着部下到马约尔斯基东北勘察地形。他们发现起伏和缓的丘陵虽然海拔只有100米左右，却足以遮挡向北和向东的视野。在山脉和76.6高地前可以辨别出那些或深或浅的东北—西南走向的河谷。四名德国军官手脚并用地向上攀爬，直到能够将这一带尤其是北面的情况尽收眼底为止，赫夫肯后来这样回忆道：“在这个距离上，可以辨别出村落的轮廓。村落之间是长满了及膝高的枯草和及腰高的灌木丛的、薄雪覆盖的土地，四周交错分布着丘陵与洼地。地势从我们站的地方缓缓地向一个从波赫勒宾村东部向西南延伸的洼地下沉。从那里，可以看见一条小路通向马约尔斯基村的东北角。向东边则什么也看不见。在8点钟返回后，杜尔班中尉相信他的连就会布置在该地，面向北部署的可能性非常大，就傍晚从第114装甲掷弹兵团团部了解到的当前战况来说也是如此，随后自行火炮的乘员们也听了相关简报并商讨对策。”

走下列车的官兵们高兴地发现，相较于莫斯科城下的酷寒，顿河上的冬天要温和许多，虽然还无法和同纬度海洋性气候的巴黎、维也纳和温哥华相提并论，但是12月的草原上仅有数厘米厚的积雪，这对于装甲部队和摩托化部队来说不是什么问题。不过，薄雪昼间在太阳的照耀下很快融化，夜晚结成薄薄的一层冰，车辆在倾斜的地形上行驶时，这层薄冰会带来不少麻烦，即便用上专门为冬季作战而准备的雪地链条也只能说是聊胜于无。很多时候，德军只能通过对地面进行爆破或者在地上铺上草席才能够排除困难。在其他战区，用以改良道路通行状况的成捆木柴早就成为德军的“标准配备”了，但是在物资匮乏的卡尔梅克大草原上，德军士兵连一个树枝也找不到。俄罗斯冬季的严寒原本能让大大小小的河流天堑变通途，而顿河流域的暖冬让这个为数不多的便利也化为了泡影。如果没有辅助措施，师内的车辆是无论如何也不敢驶过危险的冰面的，而像跨越阿克塞河这样的行动，就必须要配属给第57装甲军的两个舟桥分队来出面解决了。

骑兵在卡尔梅克草原上如鱼得水，直到20世纪50年代苏军仍保留有骑兵部队

顿河流域有两条阿克塞河，分别是叶绍洛夫斯基阿克塞河（Jessaulpwskij-Akssaj）和库莫亚斯基阿克塞河（Kurmojarskij-Akssaj），两者几乎是平行着自西向东注入顿河。两条河的流域正处于卡尔梅克草原的东部边界，当地居民多为草原上的游牧民族，稀疏的村落之间是10—20千米宽的草原，春天将会变成一望无际的花海，冬季则是一片被枯草所覆盖的荒地，而树木只有在顿河河谷才能见到。广袤的平原上零星散布着集体农场，贫瘠的土地上几乎没有什么农作物能够很好地生长，所以该地区以畜牧业为主。几座低矮的高地分布在顿河的几条支流之间，天气好的时候，能见度可达十公里。

对于装甲部队来说，这里可以算得上是一个理想的战场，美中不足的是，该地分布着大量河谷，深度在10米到20米之间，具体位置每年都会变动，毫无规律可循，即便是在大比例尺地图上也难以标定。因此，范围在10公里以上的迂回行动都会因河谷的阻碍而告吹，这对进攻一方非常不利。一些不速之客也享受着这种地形带来的便利，在接下来的几天中，侦察分队和炮兵前进观察员在距顿河15公里处观察到了骑着草原矮种马的苏军侦察兵，后者常出现在波赫勒宾村和马约尔斯基以北的丘陵地区，借助阿克塞河峡谷的掩护进行活动，一见到德军就立即消隐无踪。这通常是大规模进攻的前兆，这次也不例外。

科捷利尼科沃地区

12月3日——骑兵第4军的突破

11月27日至12月初，第51集团军除了加固防线以外基本处于静止状态，叶廖缅科当然不会坐视部下无所作为，在他的一再敦促下，特鲁法诺夫制定了夺取科捷利尼科沃的进攻方案。按计划，除机动能力较差的第76筑垒地域外，第51集团军各部全线出击。骑兵第81师、坦克第85旅和骑兵第61师、坦克第254旅沿着阿克塞河推进，分别从正北和东南方向夹击科捷利尼科沃，步兵第126师派出步兵支援后者的攻势，步兵第302师则沿铁路线正面推进。刚刚由鲍姆施泰因上校接手的骑兵第81师约有5500人，伊杰洛夫（N.V.Ezhelov）中校的坦克第85旅约有60辆坦克，此外骑兵第4军还能得到1个火箭炮营的支援。12月2日凌晨3时，特鲁法诺夫下达命令：骑兵第4军（缺骑兵第61师）和坦克第85旅在警戒顿河方向的同时，于12月2日11时之前到达马约尔斯基和扎哈罗夫（Zakharov）一线并在12月2日结束时占领科捷利尼科沃西部；以1个加强团的兵力占领米列捷维伊车站[11]；占领科捷利尼科沃之后沿通往杜博夫斯科耶（Dubovskoe）[12]的铁路线继续进攻；在左翼，步兵第302师要在12月2日结束时夺取科捷利尼科沃东部。[13]

由于燃油补给未能及时跟上，特鲁法诺夫不得不将进攻推迟了24个小时。这一拖延带来了非常不利的影响，在此期间第11装甲团第1连、第5连和第2连先后在雷蒙特纳亚卸车，随后前往该站西侧的宿营地。这批舟车劳顿的官兵很快就会发现自己没机会好好休息了，而之后几个卸车的装甲连几乎是一下车就投入到了战斗之中。

12月3日清晨，步兵第302师开始从东北方向沿铁路线向科捷利尼科沃推进，在该处警戒的第4装甲掷弹兵团的步兵炮立即怒吼起来阻止了他们的步伐。但是从上库莫亚斯基（Werchne-Kurmojarskij）涌出的骑兵第4军却在坦克的支援下势如破竹地向南突破，很快就从德军手中夺取了顿河东岸的两个据点，还分出一部进攻顿河畔的库迪诺村。部署在塞姆特齐尼（Ssemitschnij）的第76装甲炮兵团3营见状立即展开炮击，很快整个炮兵团都加入了进来，然而苏军坦克仍保持着进攻队形继续推进，对于雨点般落下的炮弹视若无睹。徒步作战的骑兵部队立刻消失在了阿克塞河的河漫滩上，他们进入科捷利尼科沃西北的斯波拉齐亚（Sibirechnaia）河谷和塞米什纳亚（Semichnaia）河谷，后来出现在波赫勒宾村以北，在坦克伴随下不顾猛烈的炮火再次展开进攻。

波赫勒宾位于塞米什纳亚河谷和斯波拉齐亚河谷之间的低矮山脊上，驻守该据点的是第114装甲掷弹兵团第3连，附有反坦克炮排和轻步兵炮排各一。布置于该村的反坦克炮，一说为4门50毫米Pak 38，一说为2门75毫米Pak 40，劳斯则在回忆录中很肯定地说是3门。按照德军装甲歼击营的编制，每个反坦克炮排应装备有反坦克炮4门，但根据反坦克营老兵的说法，当为2门无误。京特·赫夫肯回忆道：“这个村子向北5公里就是波赫勒宾，它已经被第114装甲掷弹兵团3连和9连（轻步兵炮连）的一个排所占据，外加第41装甲歼击营2连的两门75毫米Pak40反坦克炮。再往北到顿河一带（纳加瓦斯卡亚、库迪诺夫）是罗马尼亚部队，增援他们的是第41装甲歼击营2连的另外两门反坦克炮。”当然也不排除这样一种可能，即配属给罗马尼亚部队的2门反坦克炮在战斗爆发后被分别派往波赫勒宾和扎哈罗夫，这可能就是劳斯见到3门反坦克炮的原因所在。

12月3—4日骑兵第4军的进攻与许纳斯多夫战斗群的反攻

12月3日8时30分[14]，连长普勒滕贝格（Plettenberg）（伯爵）少尉刚刚在波赫勒宾以南3公里处的马约尔斯基接过了指挥权，与此同时若干骑兵侦察部队从北面接近了波赫勒宾，布里安（Burian）指挥的重机枪排待苏军进入射程后便开火将其大部消灭。听到枪炮声后，普勒滕贝格少尉迅速赶回自己的连队，命令魏德勒（Weidler）上士和里德尔（Riedel）军士长进行侦察，连长本人也组织了一支侦察队上前。前出数百米后，他们在波赫勒宾北部的洼地中发现一群载有步兵的T-34坦克和一些满载士兵的卡车正准备对波赫勒宾发起进攻。侦察小组立即撤回，各排随后占领了小村边缘的预设阵地。

10时30分，苏军骑兵在坦克的支援下发起进攻，第一次4辆，第二次12辆，位于魏德勒和里德尔排之间的反坦克炮放任这些坦克接近后突然开火，击毁了其中2辆。其余坦克立即掉头，消失在了洼地之中，之后发起的另一次进攻也以失败而告终。不久之后，苏军以迫击炮火向波赫勒宾村边缘阵地展开射击，在炮火的掩护下再度发起新一轮攻势。顽强的骑兵在大约20辆T-34的伴随下，经过激烈的战斗，成功突破了波赫勒宾北缘，大群T-34坦克满载着步兵，冲过反坦克炮，进入村内。第114装甲掷弹兵团3连各排放任苏军坦克开过，然后以轻重机枪射击尾随坦克前进的满载步兵的卡车，步兵蒙受了惨重的损失，被迫在村外跳车。

坦克虽然已经和步兵分离，但仍继续向村内突破。在坦克推进的同时，村边缘正爆发着惨烈的肉搏战。战斗进行得如此激烈，以至于机枪排排长布里安在冲锋枪子弹射完后竟手持一根木棍向苏军击去。反坦克排数次击退苏军坦克进攻，然而守军的战斗力逐渐衰减，最终苏军坦克攻入了村子。此时3连仍然据守在村子的南部，而团部与该连的电话联系已经中断，指挥官只能通过观测判断战事进程。最后，当两辆坦克攻抵村中心时，苏军相信自己已经赢得了这场战斗，但这两辆坦克很快就被德军仅存的一门反坦克炮摧毁了。守军的伤亡也相当惨重，连长普勒滕贝格少尉和轻步兵炮排排长莫尔勒（Moller）少尉阵亡，包括塔尔纳（Tarner）少尉、魏德勒上士和里德尔士官长在内的连内各排长均在战斗中负伤，三分之二的守军伤亡。[15]战斗结束之后德军未能控制战场清点战果，据劳斯少将本人的观察，守军可能击毁了6辆或更多坦克。[16]

波赫勒宾被攻破后，第114装甲掷弹兵团1营从马约尔斯基赶来支援。与此同时苏军继续向科捷利尼科沃推进。10时15分，首席参谋在无线电中通报了军情，之后师部立即下令已经完成卸载的各装甲连迅速向前推进以便恢复战场态势。第1、5、8装甲连就近划归第2装甲营营长贝克博士指挥，他的营直接接受师部的指挥。第2装甲营营部连、第2和第8装甲连向塞姆特齐尼进发，在前一天率先完成卸载的第1、5连则被用于科捷利尼科沃方向。

第41装甲歼击营营长内克瑙尔上尉、许纳斯多夫上校、罗伊特曼少尉、贝克少校

柯西上尉的第114装甲掷弹兵团第6连也被赶出了波赫勒宾，随后在一个炮兵连的支援下坚守阿克塞河东岸的扎哈罗夫（柯西是该团5连连长，5连和6连都隶属于第114装甲掷弹兵团2营，可能是在卸载的过程中按照就近原则重新划分了指挥体系，被划到了1营的指挥下）。苏军坦克穿过斯波拉齐亚河谷后正向该地推进，这些坦克既不顾及后方的激战，也不顾及第114装甲掷弹兵团1营反坦克炮造成的损失，而是顽强地穿过了塞米什纳亚河。由于积雪不久之前刚刚融化，致使水位上涨，渡河变得非常困难。在艰难的推进过程中已经有数辆坦克毁于破甲弹，突入村子后头车又被磁性空心装药反坦克手雷摧毁，其余的坦克向西退出村子后仍试图向科捷利尼科沃方向前进，结果陷入了6门反坦克炮（可能属于第41坦克歼击营）的交叉火力之中，曳光的炮弹从2—4公里外的两侧飞来将它们撕成碎片，试图逃跑的坦克则陷入了沼泽地之中。苏军的攻势显得盲目而低效，但他们的指挥官别无选择，就在两天前，原坦克第85旅旅长米哈伊洛夫（I.P.Mikhailov）中校已经因为在科捷利尼科沃地区受挫而被解职。

坦克第85旅和徒步作战的土耳其斯坦骑兵团并没有交到好运，它们一头撞上了正在赶往马约尔斯基的德军坦克和自行反坦克炮。数目不断增加的苏军骑兵试图躲开北上的德军坦克，穿过阿克塞河向东推进，而后折向南方，从北面进攻科捷利尼科沃。但他们的尝试很快就被德军的多重火力挫败，驻扎在周围据点中的德军从南、西、东三个方向对向南疾进的苏军骑兵进行向心打击，有效地削弱了后者的进攻势头。大约在上午11时，第114装甲掷弹兵团2营营长豪席尔德（Hauschild）少校派遣了一支侦察队从马约尔斯基前往波赫勒宾。不久就传来报告说波赫勒宾以南有坦克往来行驶，而在西侧的洼地上有两个营的步兵和若干辆坦克正在为发起进攻而集结。机不可失，没有时间派遣观测组前往了，佐伦科夫当即决定以侦察队的士官引导炮兵向这个集结地投送火力。第76装甲炮兵团1营营长舒尔茨（Schultz）少校当时正好位于作战指挥部内，他命令侦察队士官以几发空爆榴弹标定射击诸元，这一尝试成功了。第76装甲炮兵团第1营和1个重炮连的榴弹炮怒吼起来，第114装甲掷弹兵团9连的重机枪火力也加入进来，很快就消灭了准备对马约尔斯基发起进攻的部队。京特·赫夫肯少尉也目睹了这一幕：“激战声突然从北面传来，很快就安静下来了。大约三十分钟后，枪炮声再次响起并且变得更加激烈，声源慢慢地进入到村子里。连长命令每个人都进入到作战岗位去，然后跳上一辆BMW摩托车赶往第114装甲掷弹兵团团部，在那里他了解到部署在波赫勒宾的第114装甲掷弹兵团3连受到了由骑兵、摩托化步兵和T-34构成的一股强大苏军的攻击，激战之后被赶出了村子，损失惨重。与此同时，前进观察员报告说大量苏军步兵、卡车、骑兵和坦克正在波赫勒宾以南的洼地内聚集。团部估计苏军可能会立即从北面进攻马约尔斯基。第76装甲炮兵团1营和第114装甲掷弹兵团9连（步兵炮连，连长瓦尔布拉赫特中尉）立即以集中炮火破坏了苏军的集结。”

马德尔Ⅲ型坦克歼击车的乘员室

12时30分前后，位于波赫勒宾的侦察队又传来消息，说该村内外仍有坦克和步兵在活动。第114装甲掷弹兵团团长佐伦科夫上校要求派遣坦克和反坦克炮进行增援，师部将两个可直接投入战斗的装甲连派往波赫勒宾，而后又将第41装甲歼击营1连（自行反坦克炮连）送往该处。连长杜尔班中尉随后返回他的阵地，为防止波赫勒宾受到来自南方的攻击，第1装甲歼击连展开成宽约1.5公里的作战队形，2排在左，1排在中间，3排在右，准备向北推进。

就在此时，营长内克瑙尔（Neckenauer）上尉从塞姆特齐尼亚赶来，下令将弹药牵引车和地雷都挂在自行反坦克炮后面的一个毫无防护的架子上。杜尔班中尉徒劳地进行抗议，而跟在他身后的三名排长就只有苦笑的份了——第41坦克歼击营1连装备的马德尔Ⅲ型自行反坦克炮备弹量只有30发，因此作战时常常需要弹药牵引车伴随前进。但赫夫肯少尉他们装备的SdKfz 139型侧后部是没有任何装甲防护的，一旦挂载的弹药被引爆，势必威胁乘员的生命。不过命令就是命令，就在各车拖着弹药拖车准备前进时，从波赫勒宾方向传来了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来自马约尔斯基的反坦克炮、坦克炮、重型迫击炮和轻型步兵炮开始怒吼起来，前线阵地上闪烁着红色的火光，而后渐渐变成紫罗兰色。这仿佛是进攻开始的信号，驾驶员踩下油门，9辆自行反坦克炮开始在自己的进攻地域内缓缓向前推进，京特·赫夫肯回忆道：

“随着遮挡我们视线的地形慢慢地下降，前进中的第3连爬上山顶。作为排指挥官，我坐在横向的那个椅子上，所以能获得更好的视野，因此用双筒望远镜我可以看到在波赫勒宾以南有许多正在移动的物体。为了更好地观察左边的地形，我又下令向前移动了几米。就在这时一阵暴风雪从东北方向袭来，在接下来二十分钟的时间里暴雪就像一堵墙一样，从两个方向上对一公里外的波赫勒宾进行任何观察都不可能了。就在左前方，雪墙前面，我看到了一阵闪光，片刻后，驾驶员和我都感觉到了一股热浪袭来，在我们身后发生了响亮的爆炸。什么东西从我们中间穿过，打飞了放在131号车左后边的反坦克地雷。车身左部撕裂开来，车体和弹药牵引车之间的连杆和左轮也被击毁。当该车突然倒车时，我关掉了发动机。爆炸带来的眩晕还未全消，我和驾驶员就走向受损的座车去关照两名伤员和其他成员（驾驶员和无线电操作员），在查看了威廉·皮仑（William Pilun）的伤情后，我们明白他没救了。

“突然，拖车已经遗失并且严重受损的131号车开始向前朝苏军移动，轻轻地摇摆着，一会快，一会慢，一会又走起了之字形。开始我们都感到很害怕，我冲司机喊道：‘托尼，跟在他们后面！’当牵引车驶来，我跳了进去，在自行火炮停下之前我们又向前行驶了600米，然后跳进车去把驾驶员和无线电操作员从积满弹壳的座位上拉了出来，两个人还没有完全从刚才的震撼中恢复过来，不过他们并没有受伤。我和我的驾驶员都对他们的好运气表示祝贺，毕竟这是他们第一次参加作战行动。而后驾驶员尝试重新发动发动机。在经过快速检查之后发现火炮、观瞄设备和车前机枪都完好无损，但是车载无线电被打坏了，我将牵引车送回连长那去报告。暴风雪突然停止了，和来的时候一样突然。能见度的提高导致自行反坦克炮再次陷于苏军炮火之下，攻击主要来自西北方向上的一辆T-34，它停在沟里，只露出炮塔。我们刚才真应该趁着暴风雪遮蔽一切的时候驶回马约尔斯基，我命令驾驶员转向这辆T-34，自己接管了火炮的操作，无线电操作员则坐在了装填手的座位上。

“在我们左边大约450米远的地方，正在接近的133号车正在对这辆T-34开火，但是就在此时，它也受到来自某处的火力袭击，好在没有被击中。在这辆自行反坦克炮又前进了几米后，我们尝试集中火力击毁这辆T-34，后者已经离开了它的阵地并驶出了洼地，132号车也赶到我们的右边，向着和那辆T-34差不多相同距离上的一门苏军反坦克炮开火，后者现在已经停止了射击。几辆自行火炮仍停在马约尔斯基—波赫勒宾—科捷利尼科沃的岔路口上，但是由于距离太远（大约3.8公里），无法打击那些缓慢推进的（苏军）步兵和坦克，后者常常静止不动，任由德军精准的火力肆虐。”[17]

那门反坦克炮出现在T-34附近很可能并非偶然，而是苏军在这一时期经常采用的一种战术：向敌军战线发起进攻的坦克拖曳着反坦克炮，跑组成员则攀附于坦克之上，接敌后就地部署火炮，与坦克协同作战。这是一种相当有效的战术，德军装甲兵们在随后的战斗中对此叫苦不迭。在击毁那辆T-34和反坦克炮之后，133、131和132号车继续遭到来自乡间公路以及76.6高地附近洼地的炮火袭击。骑兵和其他部队取道此洼地继续向前推进，德军自行火炮不断开火打击那些能够辨识的目标，直至弹药耗尽。洼地内战斗的嘈杂声渐渐离去之后，自行反坦克炮连驶回马约尔斯基加油补弹，132和133号车在村东北边占据了阵地，而第131号车则驶往战地维修车间。

尽管德军已经对波赫勒宾及其以南的洼地进行过炮击，但是大量坦克、反坦克炮和摩托化步兵还是借助暴风雪的掩护继续向科捷利尼科沃推进。另外一支由数辆坦克，反坦克炮、卡车、摩托化步兵和大约1000匹骆驼与马组成的混合战斗群则向塞姆特齐尼亚缓缓靠近。在第114装甲掷弹兵团的防线上，轻重机枪、迫击炮和装甲运兵车上的车载武器合奏着死亡之乐，第41装甲歼击营1连1、2排也前往助战。6辆自行反坦克炮和2辆牵引车冒着敌军炮火，一面高速冲入丘陵地带，一面忽而向左、忽而向右地做规避机动，尽可能地上前提供支援。德军先是在600米处开火，后来接近至200米处，主炮和车首机枪不断射杀洼地内从后方赶来支援的骑兵，暴露在自行火炮射界内的步兵、卡车、反坦克炮、迫击炮和带有护盾的马克辛机枪也未能幸免，洼地内顿时乱成一片。苏军也进行了还击，交战之初，1辆自行火炮被反坦克炮直接命中，驾驶员阵亡，排长和炮手受伤。

当这些自行反坦克炮换上穿甲爆破弹和带有0.15秒延迟引信的榴弹之后，洼地内变得更加沸腾。榴弹打到地面上，反弹到8—10米的空中爆炸，制造了一片片绵密的碎片雨。在几发用以标定射击诸元的空爆弹爆炸后，第76装甲炮兵团的密集炮火也加入进来。洼地内的骑兵溃不成军，幸存者向波赫勒宾仓皇撤退，几辆射程能够触及洼地深处的半履带车和121号自行火炮一刻也没有停止射击。炮手们先前并没有认真执行内克瑙尔上尉的命令，出发后没多久，他们就将这6辆弹药拖车两两一组留在了某个能找到的地方，对那些反坦克地雷也做了类似的处理。激战中弹药很快就不敷使用，几辆带挎斗的“宝马”摩托车和半履带车很快就客串起了运输车辆，两辆牵引车也赶来帮忙。它们穿梭于前线和后方之间，高爆弹和穿甲弹一箱接一箱地送来。战斗结束后，5辆自行火炮拖着空空如也的弹药拖车返回了马约尔斯基，杜尔班中尉向炮手们表示感谢，并祝贺他们取得胜利。失去战友的悲伤很快就被成功的喜悦冲淡，炮手们为自己挫败苏军的进攻而得意洋洋。

下午3时左右，波赫勒宾完全落入苏军手中，苏军坦克继续向西南推进，抵近了马约尔斯基，被德军部署在此处的反坦克部队所阻。继第11装甲团1、5连之后，第114装甲掷弹兵团2营（SPW营）也将被投入该处。第6装甲师早先的作战安排还未实施就已过时，现在该师必须动用一切力量守住科捷利尼科沃周边的集结地域。卸车工作加紧展开。已经卸车的各连接到命令尽快向东推进。现在第4骑兵军在坦克的支援下已经突破了波赫勒宾设置的警戒线并试图迂回科捷利尼科沃，如果德军无法在短时间内阻止苏军突破，不仅第6装甲师接下来的部队集结将成为问题，甚至计划中的解围行动能否发起也将打上一个大大的问号。

虽然形势尚不明朗，但是苏军的意图却是相当明显的。德军随后在战斗中缴获了骑兵第4军的作战命令，更加明确了苏军的动向。上亚布洛尼奇，1942年12月2日21时40分

地图：1:20万

1. 德军两个步兵团在40—50辆坦克的伴随下占据了科捷利尼科沃地域的阵地，该村西边有坚固的水泥掩体，尤其是仓库区和塞姆特齐尼地区，已经被建造成为据点，在钦刚—扎哈罗夫（Zyngan-Ssacharoff）建有堑壕系统。

2. 骑兵第4军（缺骑兵第61师）必须在1942年12月3日以前占领科捷利尼科沃，同时以1个团的兵力向莫拉提维吉（Moloratiwrnij）[18]推进。步兵第320师向科捷利尼科沃车站方向展开成宽阔正面推进，占领科捷利尼科沃东部地区，不包括第142高地（位于齐勒科夫以东[19]）和格林加特斯基（Grenjatschij）西北8公里的公路交叉点——科捷利尼科沃铁路车站。

3. 骑兵第4军第一波进攻部队为第85坦克旅，于1942年12月3日11时前占领马约尔斯基、扎哈罗夫、波赫勒宾，并从西方向科捷利尼科沃西部进攻，同时沿着铁路线向杜博沃斯卡亚（Dubowskaja）[20]追击败退之敌军。

4. 先头营（坦克第1连、摩托化步兵第1连）肃清库迪诺夫、104.5高地、马约尔斯基、扎哈罗夫、波赫勒宾一线右侧之敌军，并从西向科捷利尼科沃西部推进。

5. 坦克第85旅于12月3日10时30分抵达马约尔斯基地域，于马约尔斯基东北的洼地集结，向纳加瓦斯卡亚方向实施侦察，并于波特金斯卡亚和罗马斯格基维奇（Romathgkiwki）[21]设置警戒哨。该旅的摩托化营（欠一个步兵连），将与骑兵第81师的一个骑兵团一起，于12月3日13时向塞姆特齐尼推进。攻占塞姆特齐尼之后，该旅所属的摩托化营继续投入战斗以占领科捷利尼科沃。主力则于12月3日7时越过韦肖雷（Wesjolij）出发点。

6. 骑兵第81师与第149反坦克旅的2个连，先以1个排的兵力于上库莫亚斯基（Werchne Kurmojaskij）占领前哨阵地，集结于波赫勒宾地区以及该地区以南的洼地，将赋予以下任务，以两个团和坦克第85旅协同发起进攻占领科捷利尼科沃西缘。进攻的发起阵地为60高地以东3公里的岔路，以及高地以西的独立房屋。攻势的展开将以特别编组进行。主力应当于7时30分通过韦肖雷的出发点。

7. 骑兵第1团与坦克第85旅的1个摩托化营（缺步兵连1个）将于12月3日11时30分在科捷利尼科沃—波赫勒宾—马约尔斯基岔路以西完成集结，负责夺取塞姆特齐尼。攻势发起定于13时，将以1个坦克连进行支援。该进攻群的指挥官是施瓦沃尔沃（Schavowarow）少校，他代行骑兵第81师师长的职权。

8. 近卫多管火箭炮第149营随时待命，该营应当完成准备，以精确密集的火力压制塞姆特齐尼地域和科捷利尼科沃西缘的德军防御体系，该营将在骑兵第81师之后跟进。

9. 第4教导营（缺一个连）和反坦克第14团2连担任预备队，指挥官为戈杰沃（Genjew）上尉，将于12月3日11时在骑兵第81师之后，于韦肖雷东南的第76高地集结。

10. 教导营的2个中队与2个反坦克连，驻留在上雅布洛奇尼（Werche Jablotschnij）地域，防御德军向北突破的任何尝试。

11. 第4骑兵军军部在11时设于第76高地（韦肖雷东南），继而转为马约尔斯基、塞姆特齐尼、科捷利尼科沃西南。

12. 部队发送报告的时间点为：任务交接时；到达进攻准备位置（马约尔斯基—波赫勒宾）后；各营进入进攻预备阵地后；进攻发起时；占领科捷利尼科沃后。

签署：骑兵第4军军长梅什金（Meschkin）中将[22]参谋长希维特希克（Schwewtschuk）中校

看过这份命令的德国军官无不摇头，若以他们的标准来衡量，这份军级命令恐怕是完全不合格的，文中“涉及过多细节，却很少提及最终目标之所在”。这份命令一口气列了12条，内容涉及方方面面。在介绍科捷利尼科沃地区的德军防御情况和明确进攻总目标后，不耐其烦地阐述从军到连各级单位的作战任务，末尾两条则分别规定了军部的驻址和汇报战况的时间。行文缺乏最基本的简洁明快以及灵活应变的余地，连级甚至排级的作战行动在军一级的命令中就已经规定好了，因此在战斗中师、团和营级的指挥官几乎没有指挥的余地。司令部的驻址和汇报任务的时机完全没有考虑到战局可能发生的变化，特别讽刺的一点是，那些司令部的预备地点实际上一个都没有落入苏军手中。

16时，刚刚卸载完毕的第6和第7装甲连被就近划归到第1营，向塞姆特齐尼西北的科罗尔沃（Korolew）推进。随后装甲团团长许纳斯多夫上校携团部到师部报道，准备接管下属的两个装甲营。在逐渐暗淡的天色中，第1和第5装甲连继续向北推进，不久在波赫勒宾以南遭遇苏军坦克，后者耐心地在反斜面上等待猎物靠近后突然发起攻击。在短兵相接的战斗中，1辆德军坦克被击中后起火燃烧，乘员1死1伤，苏军亦损失1辆坦克。德军坦克首次遭遇河谷的阻碍，既不能前进也无法迂回，只得鸣金收兵。[23]

战斗的喧嚣随着夜幕降临而渐渐平息，此时此刻这场战斗似乎胜负已分。苏军的攻势无论是时机还是力度都超乎德军想象，以至于波赫勒宾完全无法坚守。但是布置在附近据点的炮兵充分发挥了作用，骑兵第4军对于科捷利尼科沃的威胁已经微乎其微，只要第11装甲团和第114掷弹兵团2营能够及时抵达战场，德军在次日的战斗中便胜券在握。

第11装甲团团长许纳斯多夫上校正从指挥坦克内探出身子向部下交代事宜，照片拍摄于1942年底或1943年初

12月4日——第11装甲团的反击

1942年12月5日国防军公报：

……

12月4日，强大的苏军坦克部队在伏尔加河和顿河之间发动的进攻被击败，75辆坦克被击毁，13辆退出战斗，人员装备也蒙受了惨重的伤亡和损失。我方装甲部队发动猛烈进攻，摧毁敌军的坦克和骑兵部队，约2000名战俘和14门火炮落入我军手中。

……

从战俘口中得知当面为德军第6装甲师后，骑兵第4军军长沙普金将军请求特鲁法诺夫允许他的部队脱离战斗以避免被德军包围。后者立即回绝，并且直截了当地要求他“在日出前夺取马约尔斯基、扎哈罗夫和塞姆特齐尼以后完成先前分配的任务。在12月4日7时开始进攻”[24]。12月3日夜间，第11装甲团团部和第6装甲师师部都驻扎在塞姆特齐尼亚，侦察机在波赫勒宾发现了大量部队，侦察兵也报告说该方向有坦克声响传来。德军判断波赫勒宾村的守军正在接受增援，为了恢复科捷利尼科沃北面的态势，劳斯急令第11装甲团于次日（12月4日）发起进攻，肃清波赫勒宾之敌。最晚赶到的第4装甲连在塞姆特齐尼亚站下车后夜间行军赶往塞姆特齐尼，但是卸车工作遇到了困难，所以该连直到6时45分才赶到目的地。

钟表指针已经指向了2时45分，军官们大都彻夜未眠。许纳斯多夫上校在从劳斯那里“领到一个简报、一幅地图和一个任务目标”后立即率部下赶赴前线，弗雷德里希·昆廷少校的SdKfz 233装甲侦察车在夜色中为其指引路线。冬季的俄罗斯天亮得很晚，许纳斯多夫上校对两位营长下达相应指示后，立即在夜色中驱车前往佐伦科夫上校那里了解情况。由于第114装甲掷弹兵团侦察不周，准备工作发生了延误。时间不等人，他决定立即发起进攻。12月4日8时30分，命令从第114装甲掷弹兵团的指挥所传来：“各连进入进攻发起阵地！”一小时后，进攻命令正式下达：

第11装甲团从西方及西北方向波赫勒宾村发起攻击，攻占该村并消灭村内守军。进攻终止于波赫勒宾以北至阿克塞河一线，然后肃清波赫勒宾周边的残敌。

右翼部署第11装甲团第1连和第41坦克歼击营第1连，其任务是拖住敌人，阻止其从南面逃脱。第11装甲团第2营主力和右翼的兵力应该越过马约尔斯基，越过76.6高地向波赫勒宾发起进攻，主要兵力置于左翼。

第11装甲团第1营将重点放在左翼，从94.4高地经由波赫勒宾以北2公里的科斯洛伐利亚（Koslowaja）洼地向东北方向推进。第114装甲掷弹兵团2营在这两个营之间跟进，以便当苏军向北退却时，预先截断波赫勒宾至韦肖雷的公路。第76装甲炮兵团1营以2个炮兵连支援攻势，在对波赫勒宾发起进攻之前和进攻初期，将波赫勒宾附近的高地直接置于火力覆盖之下，迫使苏军移动暴露自己。位于科捷利尼科沃的重型高射炮将在无线电引导下对波赫勒宾进行火力覆盖，支援第11装甲团的进攻。

参与进攻的部队有：

第11装甲团：

第2营（贝克营）：2营营部连，第1、2、5、8连

第1营（洛维营）：1营营部连，第3、4、6、7连

第114装甲掷弹兵团第2营（SPW营）

第41坦克歼击营第1连

第76装甲炮兵团1营（轻重炮连各一）

第2装甲营的进攻队形如下：第8连位于第一梯队左翼，第5连位于第一梯队右翼，第2连位于第二梯队左翼。第1装甲营的两个轻型坦克连成倒三角形展开，第6连位于第一梯队右翼，第7连位于第一梯队左翼，第4装甲连位于第二梯队右翼，该连Ⅳ号坦克的75毫米坦克炮负责掩护轻型坦克的进攻。第114装甲掷弹兵团2营跟随第1装甲营进攻。

几乎就在德军进攻号角吹响的同时，苏军也意识到了迫在眉睫的危机，波赫勒宾的守军试图向北后撤，却和从西北方向赶来的第11装甲团1营遭遇，于是只好掉过头来继续抵抗。由于进攻开始时守军就显示出动摇的迹象，正面强攻的第2装甲营接到团部命令加速向北推进，这一行动起初十分顺利。10时45分，在炮火支援下第1营推进至波赫勒宾以南的高地。就在通过这片高地时，反坦克炮弹从东面飞来，左翼的两个装甲连立即还击并摧毁了若干门反坦克炮。第8连摧毁了5辆向北逃跑的T-34坦克，不过自己也损失了4辆坦克。第2连损失了2辆坦克，另有几辆受损，连长座车的油箱被击中后起火燃烧，哈根迈斯特（Hagenmeister）上尉弃车后负重伤，该连随即丧失战斗力。

第11装甲团2营营长弗里茨·贝克少校

第1装甲营进攻发起的时刻稍有延误，大约在10时，沙伊贝特的耳机中才传来命令：“黄金雨[25]，前进！”该营本应从94.4高地出发，从西北方向朝波赫勒宾推进，但是他们向北走得太远了。雪上加霜的是，该营预定任务为切断向北撤退的敌军退路，结果战斗一打响苏军便试图北撤，于是洛维的营也跟着向北方漂移。许纳斯多夫急忙通过无线电命令1营向波赫勒宾靠拢，以便尽快支援停滞不前的第2营。第6连连长霍斯特·沙伊贝特小心翼翼地指挥着他的两个先头排前进，通过一座高地后，波赫勒宾以北的阿克塞河地区全景映入了他的眼帘：大约在1500米外，一条从北面通入波赫勒宾的公路上停满了试图撤退的车辆；向左去是一条直通阿克塞河的道路，上面同样停满了车辆，向右就能看到笼罩在炮兵火力之下的波赫勒宾。战斗立即展开，尽管处于劣势，苏军仍毫不犹豫地还击，河谷中闪烁着反坦克炮和坦克射击的橘黄色火光。营长洛维少校命令第6和第7连立即向公路前进，第4连作火力支援。现在到处都是可以射击的目标，所有的炮管都在喷出火舌。德军坦克以雷霆之势冲向苏军队伍，后者竭尽全力进行抵抗，但很快就败下阵来。劳斯少将这样描述德军坦克编成多个楔形编队穿过积雪覆盖的丘陵向着小村徐徐前进的壮观场景：

近处是第11装甲团团部的坦克，远处可见第1营的坦克，摄于12月12日

波赫勒宾以西的茫茫草原。这种地形遍布斯大林格勒西南地区

“惊恐万分的苏军士兵突然看到，200多辆坦克和装甲车辆从山上冲下来突袭他们的纵队，200多门坦克、火炮和装甲车上的枪炮在近距离上喷吐火舌。黑色的烟柱从被击毁的坦克上冒出来升入天空，中弹的卡车侧翻并开始燃烧。300门机枪在骑手和马匹之间制造了骇人的伤亡，从这个地狱里逃脱的苏军试图穿过冰封的河流，但是薄薄的冰层破碎了，人员、坦克和装备消失在冰冷的河水中。在纵队末尾的人以为他们向相反的方向逃离也许能够逃脱相同的命运，但这样的尝试是徒劳的，20辆Sdkfz233和第114装甲掷弹兵团2营的机枪封锁了他们逃跑的路线，这些人只好返回波赫勒宾村那个正在通过向心进攻而被迅速收紧的口袋。

“上午10时，第4骑兵军的骑兵们宿命已定，尽管德军的包围圈又持续了几个小时来粉碎他们的抵抗。苏军坦克和反坦克炮试图对从山坡上冲下来的第11装甲团各连进行反击，但是越来越多的炮弹从山上飞来，下面的炮口的闪光却越来越少。齐射的炮弹从重炮群一波接着一波地飞向波赫勒宾村，激起黑色的土柱，城镇开始燃烧，令人毛骨悚然的火海和烟雾遮挡了村子，当德军先头的装甲部队进入波赫勒宾村时，仍然有个别苏军火炮在开火。苏军步兵在每一栋房屋和每一个角落里负隅顽抗，跟随坦克的掷弹兵们不得不用手榴弹来瓦解最后一条防线，阵亡的士兵成打地躺在被摧毁的反坦克炮周围，只有一小部分幸存者逃入沼泽地和灌木丛。到了中午时分，波赫勒宾的敌军已经被肃清。”[26]

随后，格里克（Gericke）上尉的第7连向北追击败退之敌，导致第6连的侧后暴露无遗，该连一面向东警戒，一面转向南面朝波赫勒宾驶去。官兵们很快就看到了受困于波赫勒宾以南高地上的第2装甲营以及该营几辆起火燃烧的坦克。从望远镜中望去还可以看到在燃烧的坦克中间有一些移动的黑点，那是被击毁的坦克乘员正在徒步作战。在阿克塞河对面，大批苏军步兵徒步爬上山坡逃跑，他们立即被坦克机枪子弹和高爆榴弹打垮。这时连长沙伊贝特上尉发现前方约1公里处有一道宽阔的壕沟横断公路，他猜测这不太可能是苏军在夜间挖掘出来的，应该是夏季攻势时所留下的工事。这道反坦克壕位于科斯洛伐利亚洼地以南，苏军已经在此处布防，很快坦克与反坦克炮之间的炮战就开始了。由于只有一条道路越过这道壕沟且两旁布置有反坦克炮，使用坦克强攻显然不划算。沙伊贝特立即用无线电请求支援，很快炮火就开始向这条狭窄的道路转移。第6连穿过道路两侧遗弃的车辆和游荡嘶鸣的牲畜全速前进，在炮火的掩护下不断变换进攻方向，向壕沟交互跃进，毫发无损地越过了反坦克壕。

连长座车首先驶过小路，被击毁的苏军反坦克炮和阵亡的炮组成员到处都是，在过去两个小时里，这些炮手面对占据绝对优势的德军拼死战斗，真正做到了战至最后一人。堪称奇迹的是，第6连在夺取波赫勒宾的过程中没有遭受任何损失。12时05分，第2装甲营收到无线电消息，得知沙伊贝特的连已经推进至波赫勒宾以北800米处，于是该营继续朝波赫勒宾推进，像演习一样，炮兵为装甲兵开路，集中火力向村内轰击。德军坦克突入村内，很快就消灭了手持反坦克步枪和反坦克手雷的苏军步兵。历经两天激战，村内一片狼藉，枪支、车辆、弹药和各种装备翻倒在地，中间堆放着士兵和马匹的尸体。道路和草地被坦克履带碾压得凌乱不堪，冒着青烟的木板和倒塌的掩体堵塞了小村内的街道，空气中弥漫着烧焦的气味。

在洛维的命令下，第5装甲连继续向东南方向推进，扫荡战场上的残敌，第114装甲掷弹兵团2营伴随前进。苏军士兵利用该地区常见的洼地、低地及河谷地形，先放德军坦克通过，然后使用反坦克步枪在极近距离内打击坦克侧后装甲薄弱的部分。波赫勒宾和马约尔斯基之间的洼地抵抗尤为强烈，负责清扫该地区的第5装甲连在两个SPW连的支援下，于傍晚将洼地内负隅顽抗的残敌肃清，并抓获了352名俘虏。接下来的几天，掉队的苏军骑兵在他们藏身的干河床中陆续被发现，德军向这些饥饿的俘虏和马匹提供了食物。天黑之前，第11装甲团重新在波赫勒宾南部入口处集结，至此战斗彻底结束。第114装甲掷弹兵团2营的两个连和配属给他们的第7装甲连被布置到波赫勒宾，第1装甲营驻扎在马约尔斯基，第2装甲营（缺1连）位于塞姆特齐尼。

12月4日的战斗结束之后德军在波赫勒宾村前集结

在波赫勒宾被俘的苏军官兵

在12月4日的战斗中，第41坦克歼击营1连负责封锁波赫勒宾以南的地域，防止苏军从这个方向逃脱。由于这一方向上的战斗并不激烈，赫夫肯少尉得以一览战场全景：

“12月4日，第41装甲歼击营1连部署在波赫勒宾以南的东北—西南走向的洼地中间，确保敌军不会向南逃脱由第11装甲团和第114装甲掷弹兵团2营编织的口袋。苏军的这一尝试被班、排一级的机枪和7.5毫米反坦克炮的火力挫败了。从我们的阵地上，可以看到敌军队伍的靠近，在76.6高地上备战的部队，以及第114装甲掷弹兵团2营、第11装甲团的进攻。后者在穿过从波赫勒宾延伸的坡地的同时，与设置于村边的苏军反坦克炮激烈交火。

“很明显苏军坦克想要使用向北的公路逃脱。四五辆坦克被最左方的第8装甲连击毁，与此同时5连缓缓地向洼地（即波赫勒宾南部那个西北—东南走向的洼地）前进。几辆德军坦克被击中后燃起了大火。1营的坦克从西北更远方的94.4高地穿过村后的洼地和位于科斯洛伐利亚洼地的反坦克阵地后，2营的攻势也取得了进展，敌人的抵抗开始崩溃。不幸的是，射入我们阵地的一梭子机枪子弹打死了两个医务官。”

波赫勒宾周边高地大约在12时被攻陷，但是第1装甲营过度向北延伸，致使第11装甲团的两个营之间产生缺口，相当一部分骑兵得以逃出生天。部分苏军坦克试图穿过阿克塞河逃跑，但成功者寥寥无几。还有一些试图强行穿过德军据点，结果被交叉火力牢牢困住。一大股骑兵试图借着浓烟的掩护，沿着斯波拉齐亚河谷和塞米什纳亚河谷向西逃跑。当他们出现在河谷之间的高地上，准备突袭马约尔斯基时，德军才吃惊地发现那是一个骆驼战斗群。朗钦格（Ranzinger）中尉的第11装甲团第8连和内克瑙尔上尉的第41装甲歼击营用猛烈的炮火迎接了这些可爱的骆驼和它们的骑手，第一波骑兵很快溃不成军，后面的也跟着溃散了。然而装甲兵们的追击也以失败告终，松软的地面难以支撑坦克装甲车的重量，骆驼宽大的脚掌比德军坦克狭窄的履带更便于机动。骆驼战斗群最终赢得了这场生死攸关的赛跑，再次涉水越过阿克塞河。

骑兵第4军军长梅什金中将幸免于难，但是骑兵第81师师长鲍姆施泰因上校、参谋长特列克金（Terekhin）中校和政委捷列宾（Turbin）无一幸免。12月4日，罗曼诺夫（V.S.Romanov）上校替代库罗帕腾科（D.S.Kuropatenko）上校出任步兵第126师师长。12月11日，坦克第85旅旅长伊杰洛夫上校负伤，列别捷夫（N.M.Lebedev）中校出任旅长。12月14日，原骑兵第115师师长斯科罗霍德（A.F.Skorokhod）上校填补了鲍姆施泰因上校留下的空缺。

德军当日的损失为：1辆装甲救护车、1辆装甲运兵车和1辆76.2毫米自行火炮受损，8人阵亡，28人负伤。坦克的损失状况，按照劳斯的说法，共有16辆在波赫勒宾村一战中受损，情况较好的短时间内即可修复，剩下的就只能用后续抵达的坦克替代。另据第11装甲团作战日志记载，12月2日至12月4日，共5辆坦克彻底损毁，12辆无法参加作战[27]。其中第2装甲营的损失为：第8装甲连4辆Ⅳ号坦克损毁，其中3辆彻底损失；第2装甲连3辆坦克退出战斗；第5装甲连1辆坦克炮管损毁；营部1辆救援用的装甲运兵车被击毁。3辆Ⅳ号坦克的损失让装甲兵们颇为心疼，它们的长管火炮射程和穿透力完全可以与T-34坦克媲美，在战斗中Ⅳ号坦克担任火力掩护的角色，很大程度上弥补了Ⅲ号坦克火力上的不足。另一重大损失是第2连连长哈根迈斯特上尉，他负伤数日后死于野战医院。

好奇的掷弹兵们正在查看在村庄内被击毁的T-34坦克，坦克主炮仍然指着德军来袭的方向

第11装甲团击毁苏军坦克10辆[28]，缴获反坦克炮14门，俘虏约1200人。包括战斗结束后SPW营在波赫勒宾接收的500名战俘在内，总计俘获官兵2000名。在村内及周边公路上清点出了坦克第85旅的56辆坦克残骸。[29]而苏方给出的损失数如下：骑兵第81师损失1897名官兵、1860匹马、14门76.2毫米火炮、4门45毫米火炮、4门107毫米迫击炮、8门37毫米火炮。[30]骑兵第4军的全部损失在3500人左右。[31]

左前方是沙利文斯基，旷野中矗立着一头骆驼

第6装甲师在12月4日取得的胜利主要归功于该师在作战指挥以及各兵种协同运用上所展示出来的高超技巧。德军官兵的士气也一如既往地高涨，特别值得一提的是第8连连长朗钦格中尉，他在座车被命中3次后又登上另一辆坦克继续指挥战斗。第4骑兵军在各方面都无法与之相提并论，根据俘虏的供词，德军得知，该军组建于阿富汗边境地区，直到反攻前夕才调往斯大林格勒，由于常年被部署在边境地区，他们仅承担过巡逻任务，从未见识过真枪实弹的战斗。他们的指挥官似乎也不够专业，劳斯这样评价道：“第4骑兵军的指挥官连最基本的警戒条例都不懂，没有派一个人、一辆坦克爬到高地上侦察或提供掩护，如果他们这样做了就不会没注意到德军装甲部队在夜间的调动。他们也没有意识到占据这片高地对于进攻科捷利尼科沃的决定性意义，否则早就这样做了。结果他们很快就蒙受了灭顶之灾。”[32]

当然德军也犯下了一些错误，科捷利尼科沃附近很多地区并不适合装甲运输车通行，在距离较近的情况下，第114装甲掷弹兵团2营本应徒步去填补进攻产生的缺口，而不是跟在第1装甲营身后无所作为。结果苏军向西溃逃时，该营因为距离北面的科斯洛伐利亚洼地过远而无法及时封闭缺口，致使大量骑兵逃脱。在第51集团军的作战日志中，关于12月4日的战斗只有寥寥几笔：“骑兵第4军的骑兵第81师（缺骑兵第61师）和坦克第85旅从13时30分开始应对敌机的进攻，且战且退，当天结束时沿上库莫亚斯基、上雅布洛奇尼和下雅布洛奇尼建立了防线。”

从根本上来说，骑兵第4军的攻势是斯大林格勒方面军进行的一次透彻同时也代价高昂的火力侦察。这次行动显然算不上特别成功，特鲁法诺夫失去了半数的骑兵和坦克单位，但也不能说是彻底失败。此前奇尔河下游一度被苏军大本营当作包围圈上最危险的部分，但是在过去的两天中，科捷利尼科沃以北的惨烈战斗成为叶廖缅科关于德军主要解围方向判断的有力论据，第57装甲军进攻的突然性荡然无存。斯大林格勒方面军当天的作战日志中明确写道：“科捷利尼科沃敌军集群有可能与托莫申斯基（Tormosinskoy）集群协同发动攻势。”[33]由此可见，第6装甲师取得的仅仅是一场战术上的胜利，并不具有战略意义上的价值。

波赫勒宾村一战后，部队急不可耐地等待着向斯大林格勒进军的命令，但是第23装甲师此刻还在萨尔河后方重组，第17装甲师还在从奥缪尔赶来的途中，而第15空军野战师仍未组建完毕——该师后来被证明完全是个笑话，它组建完毕并投入战斗后没几天便土崩瓦解。在多种因素的影响下，“冬季风暴”的发起日期从12月3日推迟至12月12日，第6装甲师则借此机会进行休整，士兵们享受了一段难得的闲暇时光：“许多从骑兵部队调到装甲掷弹兵团的人骑着缴获的草原矮种马，先前的战斗中有数百匹这样的马落入到了我们手中。皮帽子扣在头上，骑兵刀跨在腰间，他们疾驶过这片土地。长腿几乎碰到了地面。波赫勒宾村的街道充满了马匹而非坦克，可以想象如果是土耳其斯坦骑兵而不是德军的装甲兵赢得了这场战斗，那将会是怎样的场景。”[34][35]

第6装甲师新成立的“骑兵团”，看得出来他们兴致很高

这是怎么一回事呢？原来，第6装甲师在此役中战利品颇丰，不仅收获了大量像反坦克步枪、轻重机枪这样的武器装备，还获得了800匹（一说2000匹）草原矮种马。[36]这些无主的马匹在随后几天中闹了不少笑话。第6装甲师的前身是第1轻装师，轻装师是装甲兵部队与骑兵部队竞争妥协后的产物，因此师里有不少骑兵出身的老士官和军官，他们对此当然是极感兴趣。这个“骑兵团”最后在师部的直接命令下才宣告解散。

1942年12月5日双方态势图。德军防线上的缺口清晰可见

试探与准备

在骑兵第4军进攻科捷利尼科沃的同时，第51集团军的其他单位也有所行动，但战果很不理想，该集团军战史记录道：“在几天的时间里，敌军沿库莫亚斯基、皮梅诺切尔尼和沙尔努特一线挡住了我们的攻势，开始时是以小队坦克（5—10辆），从12月4日开始，在将一个新赶到的装甲师带上来后，以每队45—50辆坦克投入战斗。骑兵第4军、坦克第85旅、高射炮第1113团、坦克歼击第492和1246团、步兵第302和126师的人员装备受到一定损失。”[37]

12月5日起，第6装甲师完成了战备工作，装甲掷弹兵和炮兵部队驻扎在从顿河延伸至科捷利尼科沃以东15公里处的弧形防线上，装甲部队在塞姆特齐尼待命。就在同一天，德国空军的侦察机和昆廷少校的侦察兵发现一支混成战斗群正试图从科捷利尼科沃东南迂回德军防线。这个战斗群由一个骑兵营打头阵，后面远远跟随着两个有数辆坦克伴随的步兵营。这些骑兵来自斯文科夫（Stavenkov）上校的骑兵第61师，步兵属于步兵第126师，坦克则是喷火坦克第254旅提供的。它们在特鲁法诺夫的命令下继续向科捷利尼科沃推进，将德军的注意力从第51集团军的主防线上调走。

这次佯动起到了出人意料的效果，德军指挥官们自信满满地认为只要采取相应的措施，就有可能让大量苏军坦克跟随这支侦察部队向科捷利尼科沃推进。第6装甲师的首席参谋凯瑟尔（Kessel）少校对此早有预案，他计划利用遍布科捷利尼科沃地区的河谷作“瓮”。苏军越过阿克塞河上游的高地，进入科捷列尼科沃附近的村庄后，将会发现自己实际上正位于两条绵延数千米的河谷之间。这些流水冲刷而成的沟壑构成了难以逾越的障碍，不论是坦克还是步兵、马匹，没有架桥设备的帮助都无法通过。德军只需等待对手穿越阿克塞河后派坦克迂回其后方，这只“鳖”就无路可逃了。

12月4日，就在科捷利尼科沃西北激战正酣之时，铁路线东侧的罗马尼亚部队却放弃了阿克塞河上游的卡年加（Krainjaja）河谷、布达卡（Budarka）河谷和卡里尼（Kalinin）河谷，收缩至铁路线附近，向当面的步兵第126和第91师1敞开了大门。劳斯非常渴望让两个机械化军（他估计共有300—400辆坦克）也跟在这支侦察部队后面进入陷阱，为此工兵营甚至还特意为“俄国朋友”在河谷上搭建了一座适合坦克通过的桥梁。

12月5日，这股苏军越过库莫亚斯基阿克塞河，推进至卡年加河谷后停了下来。次日他们穿过了布达卡，抵近波格兹卡（Pogozhka），部署在该地的所有Sdkfz 233装甲侦察车及其他警戒部队都已经奉命撤回，现在正在从伪装良好的隐蔽处观察苏军的调动。苏军发现位于卡里尼和雷尼（Lenin）的农场空无一人后顿时局促不安起来。骑兵们目睹了奇怪的一幕，军列从仅3公里外的地方滚滚驶过，铁轨西侧的公路上也有许多卡车。在前往内格特尼格（Negotnig）的路上骑兵们也看到了类似的情景，德军仿佛丝毫没有察觉到敌人的逼近，仍然在自顾自地调集部队。

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设伏的士兵已经布满该地域。装甲掷弹兵紧握着武器，蹲在农场木屋的地板上；机枪组隐蔽在角落里，等待着信号的发出；侦察兵则在天窗上近距离观察苏军的动向。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什么事也没有发生，只有公鸡在村子里散步，狗狂吠着提醒有陌生人接近。一些侦察兵匍匐前进到距村子外围房屋不到100米的地方，还是没能察觉出任何异样。两个步兵营之前谨慎地在布达卡以西的丘陵地带构筑了阵地，现在也跟进至波格兹卡。他们在村庄以北再次掘壕固守，与少量坦克一道掩护着侦察部队的侧翼和后方。

在12月5日至6日两天时间里，虽然德军并没有进行哪怕是最为轻微的抵抗，但德国空军还是没有发现任何大规模坦克部队跟进的迹象。劳斯决定允许苏军的侦察部队继续深入，直至形势所能允许的最大限度。苏军接受了这份“好意”，又将两个步兵营向内格特尼格方向推进了8公里。与此同时，卡里尼的骑兵得到了增援，其前哨部队在未受干扰的情况下几乎已经深入到科捷利尼科沃以南20公里的塞姆特齐尼亚车站，鱼已经触到网底了。此时第11装甲团就在塞姆特齐尼亚车站附近，而第6装甲侦察营则在科捷利尼科沃以南4公里的内格特尼格附近。看到机械化军迟迟没有出现，劳斯决定见好就收。就在德军官兵将要扣下手中的扳机时，苏军似乎嗅到了危险的气息，赶在夜幕降临之前急速撤退了。

12月7日骑兵第61师侦察部队在科捷利尼科沃方向上的侦察行动

劳斯后来将苏军撤退的原因归结为波赫勒宾村的惨败所起的震慑作用，以及这次试探性行动过于顺利反倒引起了苏军指挥官的警觉。实际上特鲁法诺夫根本就没有打算继续进攻科捷利尼科沃，这支侦察部队的目的仅仅是转移德军注意力罢了。

12月7日，JG 52第2大队转场至科捷利尼科沃附近的前线机场。伴随着空中支援的到位，地面部队的调动也在加紧重新编组。第201装甲团2营转移至锡罗茨基（Ssirotskij），装甲炮兵团团长接管了从吉里杰沃斯卡亚（Gurejewskaja）到库迪诺夫的防区，第126装甲掷弹兵团1营向波佩列奇内—卡年加河谷（Poperetschnyj-Krainjaja）方向展开侦察。积雪和冰封的地面严重阻碍了行军，为了在安德烈耶夫斯卡亚（Andrejewskaja）穿过萨尔河，第23装甲师的坦克不得不向西迂回了20公里。

12月8日，步兵第302师一部沿科捷利尼科沃—斯大林格勒铁路线向西南推进，它对德军防线的渗透并不深。但是另外一支摩托化部队在坦克的伴随下从舍巴林出发，推进至罗马尼亚第6军的当面并占领了波赫勒宾以北5公里处的科斯洛伐利亚洼地。此举引起了劳斯少将的密切关注，当天第6装甲师的所有团长都被召集到师部，德军根据之前的战况判断这些部队可能试图走骑兵第4军的老路包抄科捷利尼科沃。如果真是这样，第6装甲师将实施“北风”行动，在马约尔斯基一带歼灭进犯之敌。[38]不过这股苏军最终并没有进攻这一带的德军或罗军战线，只是尝试与坦克第85旅的残部取得联系。

虽然处于包围圈内侧的第57集团军所受威胁尚小，托尔布欣少将还是做了一定准备。步兵第422师师长H.K.莫罗佐夫这样回忆道：“集团军指挥所移到了上察里津田庄。我们对齐宾科、罗科季诺、巴萨尔基诺车站地域的敌军兵力进行了详细侦察。同时，加固了我们西南方向的阵地，以防希特勒匪军企图救援被包围的保卢斯集团。果然如此，12月12日，德军曼施泰因和霍特的顿河集团军群从科捷利尼科沃地域转入进攻，力图与被围的保卢斯第6集团军会合。”

双方计划

在斯大林格勒南北发起反击，合围并歼灭第6集团军，仅仅是苏军大反攻的第一阶段。在即将开始的第二阶段中，最高统帅部将使用西南方面军和沃罗涅日方面军的部分兵力，向顿河中游发起一次巨大的攻势，挥师南下，扫荡顿河以西的残余德军，而后夺取罗斯托夫，切断仍停留在高加索的A集团军群的退路，此即“土星”行动。在这份雄心勃勃的计划中，近卫第1集团军下属的3个坦克军将在6个步兵师的配合下突破意大利第8集团军的战线，而后继续向南抵近米列罗沃。与此同时，近卫第3集团军下属的1个机械化军也将在5个步兵师的伴随下正面强攻霍利德集团军级支队，在突破该部之敌后于米列罗沃同北面来的友军会师。一旦这一阶段的行动告成，4个坦克军、机械化军将兵锋合一，沿着沃罗涅日—米列罗沃—罗斯托夫铁路线一路向南，直取顿河上的罗斯托夫。

解围行动的早期构想。即第57装甲军从科捷利尼科沃出击，第48装甲军从下奇尔斯卡亚桥头堡出击，在进攻卡拉奇的同时分出部分力量支援前者的攻势，第6集团军在进攻开始后的某个时刻向以上两个方向突围而出

第23装甲师的坦克，摄于12月9日

“土星”行动如若成功，一方面将控制沃罗涅日至罗斯托夫铁路线全线，完全孤立南部战线的德军部队并切断其所有补给线；另一方面，霍利德集团军级支队的北翼将从顿河南岸被赶到塔特辛斯卡亚—莫洛索夫斯基—斯大林格勒铁路一线。与此同时，斯大林格勒方面军也将使用新近得到的坦克第5集团军沿顿河向下游突击。届时，在顿河下游北岸将形成另外一个“斯大林格勒式的”包围圈，而罗斯托夫的失陷也将意味着“高加索阳台”上的德军第1装甲集团军和第17集团军被切断退路。这一系列事件，连同第6集团军的覆灭，将最终发展为德军在南部战线的总崩溃。为了顺利实施这些复杂的行动，华西列夫斯基连日奔波于各集团军之间，他回忆道：“12月9日清晨，我前往第51集团军和坦克第5集团军，以便准确了解情况，深入研究突击第5集团军进入上述2个集团军的结合部问题。傍晚，我来到设在上察里津斯科耶的托尔布欣的第57集团军指挥所。按照总参谋部的命令，这里建立了一个可靠的通信枢纽，所以我能够同斯大林格勒方面军和西南方面军司令通话了……我还同突击第5集团军司令（波波夫）、坦克第7军军长（罗特米斯特洛夫）和近卫骑兵第3军军长通了电话。”“12月10日，我视察了第51集团军和突击第5集团军的部队以及坦克第5集团军的左翼，直接了解前线的情况，并同集团军司令和兵团首长谈了话。”[39]

11日，华西列夫斯基又和突击第5集团军的几个指挥员敲定了雷奇科沃和上奇尔地域的行动计划，意图消除第48装甲军和第57装甲军会师（即德军的“多拉”方案）的一切可能。和所有的苏军高级指挥官一样，他现在被太多的问题困扰着：围歼保卢斯第6集团军的战斗，下奇尔斯卡亚的德军桥头堡，还有孕育中的“土星”行动。因此，尽管叶廖缅科声嘶力竭地强调第51集团军的孱弱，对于科捷利尼科沃方向的注意力还是不可避免地被分散了。叶廖缅科自己也颇有些自顾不暇，眼下斯大林格勒方面军正在两个相反的方向为两个相反的任务做着准备，包围圈内层的第62、64、57集团军正在91公里长的内层包围圈上集结，准备继续歼灭保卢斯集团军的攻势；包围圈外层的坦克第5集团军、第51和第28集团军则战战兢兢地在埃利斯塔到阿斯特拉罕365公里长的战线上加固阵地，准备抵御德军随时可能发起的解围攻势。

根据最高统帅部的命令，12月4日，坦克第13军从第57集团军中剥离出来，在阿克塞地区花了数天时间完成集结、补充、整训和战备工作。叶廖缅科也从方面军预备队中调出步兵第300师和第87师给特鲁法诺夫，这两个师的先遣部队将于12月12日进入布津诺夫卡、泽特和上察里津几个地区，以加强第51集团军的左右两翼。喷火坦克第235旅、独立坦克第234团和反坦克第20旅在维帕斯诺伊地域集结。[40]为了提高第51集团军的指挥效率，叶廖缅科还临时派遣了谢尔盖·费奥多罗维奇·格罗科霍夫（Sergei Fedorovich Gorokhov）上校帮助特鲁法诺夫。格罗科霍夫在担任步兵第124旅司令员时成功守住了斯大林格勒工厂区北部的桥头堡，堪称防御战方面的专家。

11月26日，曼施泰因到达了位于新切尔卡斯克的顿河集团军群指挥部，次日正式接管了指挥权。就在同一天，包围圈内的保卢斯委派军官捎来了亲笔信，信中隐隐透露出向西南方向突围的意愿。末尾，这名焦头烂额的指挥官恳求“尊贵的元帅先生”：“我每天都被未来将如何的询问所纠缠，因此如果能提供更多情况，用以提振部队信心，我将不胜感激。”[41]曼施泰因当然知道保卢斯口中的“更多情况”是指什么，但他希望进一步搞清第6集团军的近况，为此还曾一度萌生了飞赴包围圈内的愿望，但遭到了部下的坚决反对。作为替代，顿河集团军群参谋长舒尔茨将军和作训处长布赛少校先后飞赴包围圈内调查实际情况。两名军官在经过实地勘测后均认为，在保证补给量的前提下，第6集团军仍然具有一定战斗力。

德军准备了三个解围方案，即“多拉”方案、“威廉”方案和“奥托”方案。在“威廉”方案中，许纳斯多夫战斗群[42]将沿着科捷利尼科沃—斯大林格勒铁路线向东北前进，强行突破斯大林格勒包围圈。“奥托”方案与“威廉”方案比较相似。对于这两个方案的可行性，曼施泰因深表怀疑。相比之下，他更青睐“多拉”方案，这也是当时看来可能性最高的一个方案。按计划，许纳斯多夫战斗群将于12月9日4时30分从科捷利尼科沃展开进攻，依次夺取格雷姆亚齐、上雅布洛奇尼、下雅布洛奇尼，如果有可能的话还要攻占上库莫亚斯基，然后继续向格纳洛夫斯基（Generalowskij）推进，继而挥师北上，与从奇尔河桥头堡出击的第48装甲军夹击坦克第5集团军。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合兵一处的顿河集团军群只需再向东推进60公里便可与第6集团军建立联系。

12月1日，顿河集团军群指挥部正式下达了“冬季风暴”行动的作战命令，内容如下：

“第4装甲集团军以其主力在一个尚未确定的日子（最早为12月8日），由顿河以东的科捷利尼科沃地域出击。其任务是在突击敌人掩护兵力阵地之后，从背后或翼侧攻击和占领斯大林格勒南部或西部的合围阵地。

“霍利德集团军级支队应以其第48装甲军从顿河—奇尔河桥头堡阵地出击，对苏军掩护兵力的背后实施攻击。如果发起攻击之前，位于科捷利尼科沃北部的第4装甲集团军当面的苏军得到极大的加强，或者担负第4装甲集团军东部侧翼纵深安全任务的罗马尼亚第4集团军再次面临危机，将采取下列补救措施：第4装甲集团军的装甲师突然从顿河西岸向北部的顿河—奇尔河的下奇尔斯卡亚桥头堡阵地推进，并由此发起主要攻击。此外另一个较弱的突击群由顿河西岸—奇尔河桥头堡阵地出发，向卡拉奇出击，以切断此处苏军的联系，并为第6集团军打通顿河大桥。”

对于第6集团军而言，集团军群的命令规定，第4装甲集团军发起攻击后，第6集团军将按集团军群的命令在某一天首先从西南防线向顿斯卡耶察里扎方向突围，与第4装甲集团军建立联系，并参与突破苏军南部和西部合围圈以夺占卡拉奇附近的顿河桥头阵地的战斗。[43]

进攻日期最初定于12月3日，后来又拖延至12月9日，最后定为12日。这首先是因为与第6集团军的协同还没有达成，其次是由于第23装甲师尚未到达，左邻的第48装甲军也还没有在奇尔河口完成展开。12月2日，曼施泰因前往霍特的指挥部讨论解围计划，后者请求将解围攻势的主要方向放在科捷利尼科沃方向，顿河集团军群指挥官没有坚持己见，很快第4装甲集团军就拿出自己的方案并获得了批准。

霍特的这条进攻路线与科捷利尼科沃通向斯大林格勒的铁路线大致平行，第57装甲军需要沿此路线向东北推进150公里，越过包括萨尔河、阿克塞河和梅什科瓦河在内的多条河流。这条路线看似舍近求远，实则不然。按照曼施泰因的说法，苏军在第4装甲集团军当面布置了5个师，在下奇尔斯卡亚桥头堡对面则布置了12个。[44]第57装甲军在此打开突破口，可以在局部形成一定兵力优势，也可以大大减轻霍利德右翼上的压力。从地形条件上来看，下奇尔斯卡亚到卡拉奇之间地形崎岖、河流纵横，不利于装甲部队快速前进，最重要的是该路线很可能需要强渡顿河——这是一个相当艰难而又冒险的行动。相比之下，科捷利尼科沃到包围圈之间的地形起伏和缓，阿克塞河、梅什科瓦河并不难克服，除了河谷会造成一定困难外，其他条件都是十分有利于装甲部队运动的。

12月7日苏军突破了第7空军野战师的防线，雷奇科沃斯基桥头堡已经岌岌可危，顿河集团军群一度考虑终止“冬季风暴”行动，抽调第57装甲军的部队来稳定奇尔河一带的战局，不过最终并未付诸实行。

12月8日21时30分，鉴于奇尔河防线无法稳定下来，与第48装甲军协同出击已不可能，“多拉”方案正式取消。急剧恶化的形势否决了其他所有选项，现在只剩沿着科捷利尼科沃—斯大林格勒铁路线两侧进行正面进攻一个方案了。尽管没人能够说得清以两个装甲师推进150公里并打穿斯大林格勒包围圈有多大胜算，尽管第17装甲师在一星期后才能投入战斗，尽管在可预见的未来顿河集团军群将得不到任何增援，但是解围行动的发起已经不允许有任何拖延了。在下奇尔斯卡亚和顿河北岸，数个苏军重兵集团正在重新集结，一旦他们对霍利德集团军级支队形成前后夹击之势，那么对斯大林格勒的解围行动就将胎死腹中。顿河集团军群希望这一突击能够迫使包围圈南部和下奇尔斯卡亚当面的苏军掉过头来应付解围部队，从而为第6集团军自行突围创造机会，同时减轻第48装甲军的压力。只要条件许可，该军仍然可以向卡拉奇发动进攻，夺取顿河大桥。

霍特曾于1942年8月1日指挥第4装甲集团军沿路线向东北方向推进，当天便突破了第51集团军的防线并占领了雷蒙特纳亚，8月3日攻占了科捷利尼科沃，接着又于5日突破了苏第64集团军的防御，前出到阿布加涅罗沃地域，攻势直到8月9日才随着苏军抵抗的增强而放缓。因此霍特对于这条进攻路线可以说是了如指掌。历史有着惊人的相似性，四个多月后，相同的集团军在相同的地点再次对决，这次胜利的天平又会向哪一方倾斜呢？

[1]该地区相当于今天的乌克兰北部、白俄罗斯南部。

[2]可能是指该师的装甲团尚未到达。

[3]此处的塞姆特齐尼亚与后文的塞姆特齐尼并非一地。

[4]Erhard Raus. Panzer Operations: The Eastern Front Memoir of General Raus，1941-1945. Boston: Da Capo Press，2005. 141

[5]Erhard Raus. Panzer Operations: The Eastern Front Memoir of General Raus，1941-1945. Boston: Da Capo Press，2005. 143-144

[6]萨姆索诺夫．200天大血战．牛海鱼等译．北京：军事译文出版社，1985．492

[7]Dana V. Sadarananda. Beyond Stalingrad: Manstein and the operations of Army Group Don. Westport: Praeger，1990

[8]David M. Glantz. Endgame at Stalingrad，Book Two: December 1942-February 1943. Kansas: University Press of Kansas，2013. 89

[9]Erhard Raus. Panzer Operations: The Eastern Front Memoir of General Raus，1941-1945. Boston: Da Capo Press，2005. 144-145

[10]这是一种特殊配备的单位，装备有大量自动武器，火力极强但机动性较差，是专门用于防御的部队。

[11]位于科捷利尼科沃以南10公里处。

[12]位于科捷利尼科沃西南偏南38公里处。

[13]David M. Glantz. Endgame at Stalingrad，Book Two: December 1942-February 1943. Kansas: University Press of Kansas，2013. 91-92

[14]文中若无特殊说明均使用中欧时间，比当地时间晚2个小时。

[15]值得一提的是，劳斯将军在战后出版的回忆录中也记载了普勒滕贝格少尉的事迹，但其职务变成了“反坦克排长”，估计是将其与同样在此役中阵亡的第41坦克歼击营2连某个排长的名字混淆了。

[16]Erhard Raus. Panzer Operations: The Eastern Front Memoir of General Raus，1941-1945. Boston: Da Capo Press，2005. 147

[17]Hans Wijers. Winter Storm: The Battle for Stalingrad and the Operation to Rescue Sixth Army. Pennsylvania: Stackpole Books，2012. 177-179

[18]德军地图上无此地名，可能位于科捷利尼科沃以南的米列捷维伊（Meliorativnyy）。

[19]实际上142高地位于齐勒科夫以西。

[20]德军地图上无此地名，可能是杜博夫斯克耶。

[21]德军地图上无此地名，可能位于雷蒙特纳亚以南。

[22]原文如此。

[23]这次战斗也有一说发生在当天下午1时。见Horst Scheibert. Bis Stalingrad 48 Kilometer: D. Versuch，d. eingeschlossenen Armeen zu befreien. Germany: Podzun-Pallas-Verlag，1979. 31

[24]David M. Glantz. Endgame at Stalingrad，Book Two: December 1942-February 1943. Kansas: University Press of Kansas，2013. 93

[25]第6装甲连的代号。

[26]Erhard Raus. Panzer Operations: The Eastern Front Memoir of General Raus，1941-1945. Boston: Da Capo Press，2005. 150-151

[27]在彻底损失的5辆坦克中有1辆损失于12月2日，12辆无法参战的坦克中有5辆坦克在投入战斗之前就出现了故障。

[28]一种说法认为德军以彻底损失5辆坦克和1辆坦克歼击车的代价击毁了7辆苏军坦克，但是双方损失的坦克多数来自反坦克炮，简单的计算交换比是不准确的。见Robert Forczyk. Tank Warfare on the Eastern Front 1941-1942: Schwerpunkt. South Yorkshire: Pen&Sword Military，2014

[29]Erhard Raus. Panzer Operations: The Eastern Front Memoir of General Raus，1941-1945. Boston: Da Capo Press，2005. 151-152

[30]David M. Glantz. Endgame at Stalingrad，Book Two: December 1942-February 1943. Kansas: University Press of Kansas，2013. 94

[31]劳斯声称在波赫勒宾被歼灭的除骑兵第81师之外，还有骑兵第115师，该师确实曾隶属于第51集团军，不过已经在1942年10月19日撤消了番号，部分单位后来并入了骑兵第81师。同样出自其回忆录中的坦克第65旅，疑似为坦克第85旅的笔误。同样的错误可见Robert Forczyk. Tank Warfare on the Eastern Front 1941-1942: Schwerpunkt. South Yorkshire: Pen&Sword Military，2014

[32]Erhard Raus. Panzer Operations: The Eastern Front Memoir of General Raus，1941-1945. Boston: Da Capo Press，2005. 150

[33]Isaev Aleksel. Stalingrad:there is no lands between us and Volga. Moscow: Iauza Eksmo，2008

[34]Erhard Raus. Panzer Operations: The Eastern Front Memoir of General Raus，1941-1945. Boston: Da Capo Press，2005. 152，154

[35]实际上骑兵第4军的兵员来自乌兹别克斯坦和吉尔吉斯坦。

[36]David M. Glantz. Endgame at Stalingrad，Book Two: December 1942-February 1943. Kansas: University Press of Kansas，2013. 94

[37]David M. Glantz. Endgame at Stalingrad，Book Two: December 1942-February 1943. Kansas: University Press of Kansas，2013. 95

[38]Horst Scheibert. Bis Stalingrad 48 Kilometer: D. Versuch，d. eingeschlossenen Armeen zu befreien. Germany: Podzun-Pallas-Verlag，1979. 48

[39]华西列夫斯基．华西列夫斯基元帅战争回忆录．徐锦栋等译．北京：解放军出版社，2003．225

[40]萨姆索诺夫．200天大血战．牛海鱼等译．北京：军事译文出版社，1985．503

[41]曼施泰因．曼施泰因元帅战争回忆录．戴耀先译．北京：解放军出版社，2006．539

[42]许纳斯多夫战斗群包括第11装甲团、第114装甲掷弹兵团2营、第76装甲炮兵团3营第6连和第9连、高射炮教导团第8连和第10连、第61高射炮团第3连。

[43]曼施泰因．曼施泰因元帅战争回忆录．戴耀先译．北京：解放军出版社，2006．294-295

[44]曼施泰因．曼施泰因元帅战争回忆录．戴耀先译．北京：解放军出版社，2006．294

《冬季风暴斯大林格勒的围与解》第二章 风雨前夕

《冬季风暴斯大林格勒的围与解》第二章风雨前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