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古兵探观》工作室

中国古代汉朝军人之服色的基调为红色。《周礼·司服》汉·郑玄注：“今时伍伯缇衣。”《说文》：“缇，帛丹黄色也。”缇色接近现代说的桔红。不仅衣服，头上戴的弁也是以韎韦即用茜草染成浅红色的皮革制作的；和穿黑衣的文职官吏有明显的区别。汉代军人戴的弁有如后世的搭耳帽，颔下可用缨扎起来。但汉代还有一种便帽叫幘。当时身份高的人戴冠，身份低的人没有资格戴冠，只能戴幘。幘又分两种：即文职人员戴的介幘，和武职戴的平上幘。东汉时将弁和平上幘组合在一起，即先戴平上幘，再在幘上套上弁，这样的组合就叫“武弁大冠。”虽然从根本的意义上说，它并不是冠，只是弁、幘的复合体。军人一般穿深衣，《礼记·深衣篇》已言深衣“可以治军旅”。只是军人穿的深衣比较短，长度止于膝部。它的曲裾也延伸得不长，掩到身后则所剩无几。传洛阳金村出土的战国银人像以及秦兵马俑的服装已呈此式。汉代继承了这一传统。

汉代的军服上还要有徽识。《说文》：“卒，衣有题识者。”则卒即士兵是由于衣上带有徽识而得名。《战国策·齐策》记齐、秦交战，齐将章子命齐军“变其徽章以杂秦军”，可见这种作法通行于列国。军服上为什么要缀以徽识呢？其中大约包含两重意义：首先是标明该人的身份、姓名；如若在战场上阵亡，便于辨认其遗体。《尉缭子·兵教篇》说：“将异其旗，卒异其章。”“书其章曰某甲某士。”《周礼·司常》郑玄注：“徽识之书则云：某某之事，某某之名，某某之号。……兵，凶事，若有死事者，亦当以相别也。”其次，可以通过徽识之不同的颜色、形状及佩带的位置来区别部伍，分兵布阵时，便于将颔指挥调遣。因为在古代战争中，号令主要由金鼓的疾徐轻重、旗旃的麾动舒卷来传达。而士卒在战阵中要保持队形整齐、行动一致，也大有赖于对徽识的注意跟踪。所以金鼓——旗旃——徽识，构成了指挥作战的一整套信号系统，具有重要的作用，关系到指挥意图能否顺利贯彻。因此，军纪对徽识相当重视。《尉缭子·经卒令》中强调：“亡章者有诛。”可见当时对遗失或不佩带徽识的士卒的处分是很严厉的。

从广义上说，徽识不仅士卒的军服上要有，“将帅以下衣皆着”；而且据《逸周书·世俘篇》说：“谒戎殷于牧野，王佩赤白旂。”则作战之时，最高统帅也要佩带代表自己的身份的徽识，所以它的种类较多。目前所能辨识出来的，大致可分为章、幡和负羽三种。

章是士卒及其他参战的平民皆应佩带的徽识。《墨子·旗帜篇》说：“吏卒民男女，皆辨异衣裳徽识。”又说：“城上吏卒置之背，卒于头上。城下吏卒置之肩，左军于左肩，中军置之胸。”但《说文》中只说：“徽，徽识也，以绛徽帛着于背。”据此，可推知徽识佩于背部的为最常见。陕西咸阳杨家湾西汉大墓陪葬坑出土陶士卒俑背后佩带的长方形徽识或即为章（图一﹕1）。

图一（1）汉代军服上的佩章者

（咸阳杨家湾西汉墓出土陶俑）

此物的体积不大。孙诒让《墨子闲诂》卷一五说章是“小徽识”，与实际情况正合。章上本应书写名号，在陶俑上仅以交叉线代之。

幡的等级比章要高一些，在汉代，应是军官佩带的。它有时也被径称为徽。《文选·东京赋》“戎士介而扬挥”，薛综注：“挥为肩上绛帜，如燕尾者也。”挥是徽的借字，唐写本《文选》此挥字作徽，可证。杨家湾陶俑中有的在肩部披有带许多尖角的长巾，与所谓“肩上绛帜”极相近（图一﹕2）。

图一（2）被幡者

（咸阳杨家湾西汉墓出土陶俑）

它上面的尖角应即文献中所称之燕尾。《释名·释兵》中说：“杂帛为物，以杂色缀其边为燕尾。”指的也是一种在边缘上饰以尖角的旗帜。进一步说，杨家湾陶俑所披长巾的正式名称应为幡。《续汉书·舆服志》：“宫殿门吏、仆射……负赤幡，青翘燕尾，诸仆射幡皆如之。”说的就是它。郑玄在《周礼·司常》的注中也认为“今城门仆射所被”之物，是“旌旗之细者也”。又说明幡和旗的形状相近。回过来再看《逸周书》所记周武王佩带的“赤白旂”，也正是与幡相类之物。

至于负羽，大约军官和士卒皆可用。《国语·晋语》“被羽先登”，韦昭注：“羽，鸟羽，系于背，若今军将负眊矣。”眊为“毛饰”（《玄应音义》卷二引《通俗文》），亦即羽饰。《尉缭子·经卒令》：“左军卷旗，卒戴卷羽；右军白旗，卒戴白羽；中军黄旗，卒戴黄羽。”《韩诗外传》卷九之一五：“孔子喟然叹曰：‘二三子各言尔志，予将览焉。由，尔何如？’对曰：‘得白羽如月，赤羽如日，……使将而攻之，惟由为能。’”子路说的白羽、赤羽，即指负此二色羽毛的部伍。加上《尉缭子》里提到的卷羽、黄羽，则所负之羽的颜色不一，可见它同样起着徽识的作用。负羽之制亦行于汉代。杨雄《羽猎赋》：“贲育之伦，蒙盾负羽……者以万计。”《汉书·王莽传》：“五威将乘乾文车，驾坤六马，背负鷩鸟之毛，服饰甚伟。”《后汉书·贾复传》：“于是被羽先登，所向皆靡。”延及三国、六朝，此制犹存。《三国志·吴志·甘宁传》说他“负毦带铃”，则与上引《国语》韦注相合。《文选·江文通杂体诗》：“羽卫蔼流景。”李善注：“羽卫，负羽侍卫也。”又张协《七命》：“屯羽队于外林，”李注：“羽队，士负羽而为队也。”后来皇帝的近卫军有的就叫羽林军，如汉代有羽林骑、唐代有羽林卫等。从图像上看，河南汲县山彪镇出土的水陆攻战图鉴与山西潞城战国墓出土铜匜的刻纹中均有负羽者，惟其所负之羽的装置方法图中未表现清楚（图二）。

图二负羽者

1﹑河南汲县战国墓出土水陆攻战图鉴 2﹑山西潞城战国墓出土铜匜

始皇陵兵马俑坑中的陶俑有的在背后装两个环，出土时其上空无一物，不知道当时用它系住什么，但似手不排除有负羽的可能性。又江苏徐州狮子山兵马俑坑与北洞山西汉墓所出陶俑，均有背负长方形盒状物者，发掘简报称之为箭箙（图三﹕1）。

图三负羽与负箭箙

1﹑徐州狮子山西汉墓出土陶俑（所负之物为插羽的底座）

但它里面从未发现箭镞（即便是其模型）。而且在这两批陶俑中并无持弓或佩弓韣者。箭不与弓配套，则将失掉其存在的意义。同时也应注意到，徐州俑所负之盒甚扁，顶部有的只留一条窄缝，还有封闭的，只开四个小圆孔，显然非盛箭的用具。看来它们有可能是插羽用的底座。河南郑州出土的汉画像砖上，有一佩剑的武士正在射箭。他也背着这种扁盒子，盒中所插之物相当短，和搭在弓上的箭的长度差得多；表明盒中之物不是箭（图三﹕2）。

图三负羽与负箭箙

2﹑郑州出土汉画像砖上的负羽者

而在背后佩箭囊者，如在河北磁县东陈村东魏墓出土的陶俑上所见者，长度比郑州画像砖上武士背后的盒中之物长得多，和他所射之箭的长度却正相匹配(图三﹕3)。

图三负羽与负箭箙

3﹑磁县东魏墓出土负箭箙陶俑

因知磁县俑背的是箭箙；而上述各处之武士背后的扁盒，则无疑是负羽用的。

中国古代汉朝军服与徽识配制装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