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龟虽寿，犹有竟时。

螣蛇乘雾，终为土灰。

老骥伏枥，志在千里。

烈士暮年，壮心不已。

——龟虽寿@曹操

公元200年的官渡，是当时人们所瞩目的焦点。经过连年的厮杀和吞并，中原仅剩的两位枭雄——曹操和袁绍——即将决一死战。胜利者将一统整个中原，占有幽、冀、青、并、兖、徐、豫等州，囊括半个天下。

在战争发生前，大部分人是更加看好袁绍的。一方面固然是因为袁家的威信和声望，另一方面是因为此时袁绍已经经营了四州之地，后顾无忧，兵多粮足。手下的颜良、文丑、张郃、高览四将人称“河北四庭柱”，名震天下。反观曹操，和吕布、袁术等人激战过没多久，又刚平定完刘备的叛乱，军队捉襟见肘，也没有太多的经济储备。更何况曹操的背后是虎视眈眈的江东孙氏，一旦后方空虚，随时有被人爆的危险。所以当时曹操治下人心惶惶，很有一些人暗地里向袁绍投书，愿为内应。

当袁绍挟雄兵气势汹汹而来的时候，曹操只带了少数军队前往迎战——不是不想多带，而是实在没有可用之兵。官渡之战中，双方具体的兵力数目如今已不可考。《三国志》中，说此时袁绍带领了“精卒十万”，考虑到袁绍此时坐拥四州数十万军力，筛选十万精锐出击是较为合理的。但《三国志》中还提到，曹操迎击的军力只有万人，其中还“伤者十二三”，这确实有些不可思议了。裴松之注《三国志》时，就已经对这个兵力提出了怀疑。现在流行的一种看法是，曹操在这场战役中应该是出动了2到3万人的部队，与袁军相比居于明显劣势，但并没有达到十比一的悬殊比例。

战役开始时，袁绍首先派大将颜良作为先锋进攻曹操治下的白马县城。曹操知道袁军兵力远多于自己，于是就以疑兵之计引诱袁绍分兵，袁绍果然上当，率主力转移了战场。曹操随即集中全军优势兵力攻击颜良，以张辽、关羽率军发起突击。结果关羽不负众望，直冲颜良中军，“策马刺良於万众之中，斩其首还，绍诸将莫能当者”，颜良部袁军随即溃散。白马解围后，曹操迁移白马军民回后方，行军速度缓慢。袁军抓住这一时机，以数千骑兵追击。在陈寿笔下，这一段极其精彩：

解白马围，徙其民，循河而西。绍於是渡河追公军，至延津南。公勒兵驻营南阪下，使登垒望之，曰；“可五六百骑。”有顷，复白：“骑稍多，步兵不可胜数。”公曰：“勿复白。”乃令骑解鞍放马。是时，白马辎重就道。诸将以为敌骑多，不如还保营。荀攸曰：“此所以饵敌，如何去之！”绍骑将文丑与刘备将五六千骑前后至。诸将复白：“可上马。”公曰：“未也。”有顷，骑至稍多，或分趣辎重。公曰：“可矣。”乃皆上马。时骑不满六百，遂纵兵击，大破之，斩丑。

颜良文丑，是河北最为出名的猛将，居然就在前锋战中死在曹军手里，这对袁绍军的士气是个很大的打击。虽然前军受挫，但袁绍兵力还占有很大优势，于是袁绍全军压上，连营“东西数十里”，与曹军相持达三个月之久。在这种纯比拼实力的正面消耗战中，曹军兵少的缺点就显露无疑，局势渐渐向着不利于曹军的方向发展。

正当曹操一筹莫展的时候，袁绍帐下的谋臣许攸前来投奔，告知曹操一个重大的军情：袁绍军的全部粮草都囤放在后方的乌巢，仅有万余人留守，警备并不严密。曹操帐下的荀攸、贾诩听到后，力劝曹操出击。于是曹操亲自率军连夜奔行数十里袭击乌巢，攻其不备，阵斩袁绍军多名守将，把乌巢的粮食辎重一焚而空。袁绍此时也派军猛攻曹军大营，但是曹洪等人严防死守，没来得及在曹操回军之前攻破。曹操带军回来后，袁绍军见大势已去，于是全军溃散，张郃高览等人投降，袁绍仅仅带着儿子和数百骑兵逃回河北。

官渡一战之后，形势顿时逆转。虽然袁绍的地盘还在，但是手下四大将死的死，降的降，一群谋臣不思悔改，彼此倾轧不休，元气已经大伤，再无可用之人，无力对曹操发起攻击。曹军挟大胜之威，进一步巩固了治下的军心民意，在朝廷中重新建立起了威望，开始由守转攻，逐步蚕食河北诸地。在第二年的仓亭之战中，曹军又一次击败了袁军的主力，彻底打消了袁绍复起的可能。

公元202年（建安七年），袁绍积郁成疾，吐血而死。他的几个儿子袁尚、袁熙、袁谭并不是什么雄才，不出数年，就被曹操一一击败。到了公元207年的时候，曹操已经基本一统北方，关中以东、江淮以北，尽为曹操所有。这一带其实是除了长安以外的汉帝国最繁华的区域，虽然多年饱经战乱，但是在曹操推行的屯田政策下，人口与经济正在逐步的恢复，曹操的力量也越来越鼎盛。

这时候的天下大势已经逐渐明朗。曹操虎踞中原，乃是最强大的势力。刘表依然维持着荆襄，以刘备为防御曹操的先锋。孙家在江东地位越发稳固，虽然在官渡之战时孙策计划北上攻曹，但一场恰到好处的刺杀，使得孙策早亡，孙权接位，错失了北伐的良机。孙家利用这几年治理内政、收服人心，将江东打造的越发稳固。巴蜀的刘璋依然在坐观天下大势，毫无寸进；关西在经过多年争斗后，逐渐成为马腾、韩遂的地盘，仅在名义上遵从朝廷的号令而已。

公元208年，曹操自任为丞相，然后发兵攻打刘表。曹兵还没到荆州，刘表就病死了，其子刘综继任后向曹操大军投降。被刘表部署在抗曹前线的刘备看曹军不可抵挡，就带领军民撤退，结果在当阳被曹军轻骑追上，几乎全军覆没，刘备“弃妻子，与诸葛亮、张飞、赵云等数十骑走”，百姓辎重都被曹操所得。所幸赵云忠心耿耿，在乱军中“身抱弱子、保护甘夫人”逃出重围，才保住了刘备的家小。曹军衔尾追杀不休，在危急时刻，张飞挺身而出，“据水断桥，瞋目横矛曰：‘身是张益德也，可来共决死！’敌皆无敢近者，故遂得免”。

逃出重围后，刘备率领残军与关羽、刘琦所带的夏口军会合，全军约有两万人。刘备马上派诸葛亮出使江东，与孙权达成了战略联盟。孙权派周瑜等人领兵三万，与刘备军共拒曹兵。曹操这次出兵号称八十万，除去水分，至少也有二三十万，对付孙刘的五万联军，在兵力上颇有优势。此战若胜，曹操心中最担心的刘备和江东孙氏都会被他除去，其他的刘璋、张鲁、韩遂、马腾之流更不足道。五年之内，也许天下就将平定了。

在高大的楼船之上，曹操眺望着滔滔江水和与北方迥异的江东景色，回想起五十年来跌宕起伏的人生经历，不由得雄心勃发。二十为城尉，三十起义兵，平黄巾、讨董卓、斩吕布、灭袁术、战袁绍、败乌恒；如今上奉天子，下令诸侯；军国大事，一言而决；荆襄才俊，望风而降；四方豪杰，战战兢兢；纵横天下，所向披靡，大丈夫当如是也！他将樽中美酒倾入长江，横持随自己搏杀战场多年的长槊，即兴赋诗：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慨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

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

明明如月，何时可掇？忧从中来，不可断绝。

越陌度阡，枉用相存。契阔谈宴，心念旧恩。

月明星稀，乌鹊南飞。绕树三匝，何枝可依？

山不厌高，海不厌深。周公吐哺，天下归心。

但是事与愿违。孙刘联军以长江天险固守，曹军原来一直征战于北方，没有水军，只能以新投降的荆州水军为主力，与孙刘联军展开战斗。原来的荆州水军多年来生活安逸，少有战事，再加上刚投降于曹操，军心和战力都很低下。反观孙刘联军，江东水军多年来一直都很活跃，经验丰富，刘备麾下的军队也颇为精锐，战意高昂。周瑜长于水战，虽然曹操帐下谋士众多，但大家以前都是陆战高手，说到水战并不在行，无人是周瑜的对手。

与《三国演义》中诸葛亮抢尽风头的赤壁不同，真实的赤壁之战，是美少年周公瑾的舞台。《三国志》对赤壁之战描述的很简单：“公至赤壁，与备战，不利。于是大疫，吏士多死者，乃引军还”，将曹军失败的过错推在了疫病的身上。而在《资治通鉴》中，司马光以传神之笔，描述了一个令人身临其境的战场：

时操军众已有疾疫，初一交战，操军不利，引次江北。瑜等在南岸，瑜部将黄盖曰：“今寇众我寡，难与持久。操军方连船舰，首尾相接，可烧而走也。”乃取蒙冲斗舰十艘，载燥荻枯柴，灌油其中，裹以帷幕，上建旌旗，豫备走舸，系于其尾。先以书遗操，诈云欲降。时东南风急，盖以十舰最著前，中江举帆，余船以次俱进。操军吏士皆出营立观，指言盖降。去北军二里余，同时发火，火烈风猛，船往如箭，烧尽北船，延及岸上营落。顷之，烟炎张天，人马烧溺死者甚众。瑜等率轻锐继其后，雷鼓大震，北军大坏，操引军从华容道步走，遇泥泞，道不通，天又大风，悉使羸兵负草填之，骑乃得过。羸兵为人马所蹈藉，陷泥中，死者甚众。刘备、周瑜水陆并进，追操至南郡。时操军兼以饥疫，死者太半。操乃留征南将军曹仁、横野将军徐晃守江陵，折冲将军乐进守襄阳，引军北还。

在中国古代的著名战役中，说起最为精彩的以少胜多的战役，其中必然包含官渡之战和赤壁之战。前者曹操以弱势军力大败袁绍，得以一统中国北方；后者孙刘联军以很小代价击败了曹操的大军，让曹操短时间内席卷天下的梦想破灭。官渡之战，败于袁绍的目中无人、好谋无断；赤壁之战，则是败于曹操的急进和天时。八年前曹操带奇兵火烧乌巢，八年后却被周瑜的一把火烧光自己的营地。当火起之时，不知道曹操心中有没有大呼“报应不爽”？

赤壁败后，曹操率军回到许都，以便安定后方的局势，与孙刘的战线进入了漫长的相持期。曹操有感于赤壁之战的失败原因，所以在南方战线上转攻为守，将战略中心放到对西北凉州之地的平定上来。别看曹操在刘备孙权面前吃瘪，但是对付马腾之流还是轻而易举的，不出两年，凉州就被平定。

利用这短暂的时间，刘备一方面袭取了武陵、长沙、桂阳、零陵四郡，另一方面又响应刘璋的召唤，率军入蜀，从此天下进入三分之势。曹操占有北方的广大地盘，天下十三州据其九，势力最大。孙权占据江东三州，有长江之险，可以守成。刘备手中只有益州，实力最弱，但占据了汉中之地和蜀道天险，战略上对曹操反而居于主动地位。

从建安十八年到建安二十五年，三国之间相互交锋多次，互有胜负，但疆界上没有发生过大的变化，一时间谁也奈何不了谁。在这段时间中，曹操先被封为魏公，后来又被进为魏王，仪仗等同于天子。曹操整体采取战略守势，北方的广大地区在他的治理下开始休养生息。在曹操的屯田策和求贤令下，几乎被彻底摧毁的经济开始好转，民生得以逐步恢复；阶级间的对立逐渐缓和，大家的日子都好过很多。

公元220年，曹操去世，终年66岁。他统一天下的梦想，终究还是抵不过天下大势和那些与他敌对的英杰。他去世几个月后，他的儿子曹丕逼汉献帝禅让，自立为皇帝，国号为“魏”，曹操被尊为魏武帝。曹氏传了三代之后，国家被司马氏所篡。蜀亡、吴灭，三国终归于晋。

三国虽然短暂，但这一时期群星烁烁，集中出现了一大批的人才。武有吕布、关羽、张飞等人之勇，谋有诸葛、周瑜、荀彧、贾诩等人之智，这些人任何一个放在其他年代，都是能够独步天下的人物，但在三国里却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不能专美于前。这是他们的不幸，可又何尝不是他们的幸运？在这群星之中，说到真正超凡绝伦的人杰，就恰如煮酒论英雄中所评价的一般——天下之雄，唯有曹操和刘备而已。

与继承父兄遗产的世家子弟孙权不同，曹操和刘备都是依靠自己的能力，在生死之间搏杀出来的寒门雄杰。曹操还有些家产和宗族依靠，刘备几乎就是白手起家，这两个人硬是从汉末群雄混战之中打出一片天地。仔细读三国时期的历史就能发现，他们两人对其他人很少吃败仗，一生中最惨痛的失败往往是发生在彼此对垒之时。如果不是历史开了个玩笑，把这两个人凑在一起互为一生之敌的话，其中任意一个都可以荡平乱世，踏上至尊之位。

与刘备给人的仁德印象相反，曹操更多的是对外展露其杀伐果决的枭雄姿态，在战争中也做出过种种杀戮残暴之举，为后人所诟病。然而在枭雄的背后，是他重人情的另一面。曹操攻下邺城后，去当年的好友袁绍墓前祭拜哭泣，厚赠袁绍的家人，史书对此颇有讥刺，认为不应祭拜袁绍这种逆臣。但即使两人曾为敌手，一个愿意在自己少年好友的坟墓前哭泣的人，总是能令人感受到一丝温情。在他平定北方后，他还能记得当年文学大家蔡邕的女儿流落于草原，特意派人将蔡文姬从草原上重金赎回。在临死之时，他将自己不多的私人财产全部分给妻妾，并念念不忘地嘱咐安排家人今后的生活，更像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老人。

曹操在识人上的眼光和胸怀都令人敬佩。对于有才之人，他惺惺相惜、大胆使用，不问过去和出身。他旗下的张辽、张郃、徐晃、贾诩等人都曾是他的敌人，于禁、乐进等人都只是军卒背景，但他却敢于将这些人放在高位，委以重任，其余被他从微贱中提拔为一方官员的更是数不胜数。以关羽为例，曹操可以令关羽为自己所用，甚至立下斩颜良的大功，当关羽离去时，“左右欲追之，曹公曰：‘彼各为其主，勿追也’”。但孙权得了关羽就只能害其性命，如此一比，高下立判。与刘备一样，曹操是一个极富个人魅力的人，吸引着天下的英才，并能获得他们的忠诚。他并不是像很多人心目中所想的那样是个无比威严阴沉的枭雄，恰恰相反，曹操“为人佻易无威重，好音乐，倡优在侧，常以日达夕。被服轻绡，身自佩小鞶囊，以盛手巾细物，时或冠帢帽以见宾客。每与人谈论，戏弄言诵，尽无所隐，及欢悦大笑，至以头没杯案中，肴膳皆沾汙巾帻，其轻易如此”，简直就是一个活脱脱的屌丝领导。

与刘、孙相比，曹操一生都严于律己，生活简朴。刘备入蜀以后大修宫室，“起馆舍，筑亭障，从成都至白水关，四百余区”。而曹操“后宫衣不锦绣，侍御履不二采，帷帐屏风，坏则补纳，茵蓐取温，无有缘饰……预自制终亡衣服，四箧而已”。临终之时，曹操特意嘱咐家人，把自己积攒的香料分给妻妾，闲着没事的妻妾以后可以编织鞋袜卖钱，以此谋生。自己多年为官的印绶和剩下的一箱衣服要保管好，如果觉得不好保存，就让孩子们分掉。

在才华上，曹操无可争议的是他那个时代最有才之人。“文武并施，御军三十馀年，手不舍书，昼则讲武策，夜则思经传，登高必赋，及造新诗，被之管弦，皆成乐章。才力绝人，手射飞鸟，躬禽猛兽”。他的儿子们也才华过人，与曹操一起上马击敌，下马赋诗。曹操、曹丕、曹植三人的诗文都极为美妙，其中又以曹操的文字古朴自然、气势雄阔，文学成就最高。文学史上的建安风骨，就是由曹操父子所引导的一次文学变革，将五言诗、七言诗推上舞台，从根本上影响了后代的诗歌发展。

曹操可有篡位之心吗？我认为，曹操的心中应该是充满了挣扎。他自小生长的环境，培养出了他的忠君爱国之心，让他终其一生都没有行谋逆篡位之举，反而是一直和那些真正的乱臣贼子们战斗。即使汉献帝曾多次密谋对付他，他依然好好地奉养天子，没有怨言。但另一方面，他也看到了汉室衰颓，无力回天，皇帝没有大气的胸怀，不可能在这乱世中存活下去。即使不是自己，那自己的子孙也会代汉自立。难以解决自己心中矛盾的曹操，干脆把这问题丢给了下一代，在孙权和手下群臣都劝他为帝的时候，他的回答很有趣：“‘施于有政，是亦为政’。若天命在吾，吾为周文王矣。”

“施于有政，是亦为政”出自《论语》。当有人问孔子为何不从政做官时，孔子解释说：“我把为人的道理教授给学生，（学生再将此发扬光大），不就是相当于间接参与了政治了吗？”曹操用这句话来回答臣下，是在告诉大家：“我把自己当作天子，站在天子的角度上来治理国家，不是和我登基称帝一样吗？如果天命真的在我，那我可以充当周文王的角色。”

周文王是周朝的奠基人。面对当时无道的商纣王，文王虽然占据大部分天下，但是一生都以大事小，没有主动反商。“三分天下有其二，以服事殷，周之德可谓至德矣”。只是到了他的儿子武王那一代，才一战而灭商，建立周朝。曹操终生为汉臣，以大事小，讨伐不臣，压服天下的野心家，可以说是忠诚践行了他的理想。若不是他，恐怕献帝早已成为不知哪位军阀的刀下之鬼，天下也早就不是汉家所有了。就如同他在自己亲笔写的《述志令》中描述的一样：“欲为国家讨贼立功，欲望封侯作征西将军，然后题墓道言‘汉故征西将军曹侯之墓’，此其志也。……设使国家无有孤，不知当几人称帝，几人称王！”

另一点很有意思的是，曹操在废了和自己不对付的伏皇后以后，将自己的三个亲生女儿都送到了宫中，为汉献帝的嫔妃，他的女儿曹节后来更是被立为皇后。在这层亲属关系的羁绊下，尽管曹丕逼献帝交出玉玺，禅让与他，但还是将退位后的妹夫一家好好地赡养起来，不敢有所怠慢。退位后的献帝和曹节在自己的领地内办学行医，生活无忧无虑，得以颐养天年，可以算是历史上过的最幸福自在的亡国之君。

不管后人如何评说，曹操都是中国历史上最著名的雄杰之一，被后来的史家和帝王们推崇。他不仅在乱世中建立了赫赫武功，还能够治政安民，保家卫国。三国时期虽然天下混乱，但曹操坚持北征乌恒，率军千里奔袭，斩单于蹋顿于白狼山，打断了游牧部落趁中原虚弱之际发展统一的进程。此战之后，胡骑不敢南窥，灾难的萌芽被直接扼杀，汉末的北方边境得享数十年安宁。在政治方面，他的《求贤令》一变多年以来重出身门第的思想，改而讲究“唯才是举”，其意义正如陈寅恪先生所总结的一样“非仅一时求才之旨意，实标明其政策所在，而为一政治社会道德思想上之大变革”。从此，更多的寒门才子开始走上政治舞台，大族门阀对权力的垄断慢慢被削弱，对今后的历史与政治进程产生了巨大的影响。

我们在赞誉伟人的时候，常常会习惯性地夸奖说某某“雄才大略、文武双全”，这往往只是套话而已，当不得真。但对于曹操来说，文武双全的名号可不仅仅是浮夸，而是真的在用兵和文学之道上都可以跻身于中国历史上最顶尖的那批人物之中。纵观上下五千年，能有此成就者，只有寥寥数人而已。

这正是：

君不见魏武草创争天禄，群雄睚眦相驰逐。

昼携壮士破坚阵，夜接词人赋华屋。

都邑缭绕西山阳，桑榆汗漫漳河曲。

城郭为墟人代改，但有西园明月在。

邺傍高冢多贵臣，娥眉曼睩共灰尘。

试上铜台歌舞处，唯有秋风愁杀人。

ps. 接下来两周颇忙，很可能没时间更新，希望在APEC期间能腾出手来写两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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